寒山纪(270)

作者:看长亭晚 阅读记录

“逆天而行,所付出的代价难以估量。”皇帝挥了挥袖子说道,“朕不会那么做,皇后也不会让朕这么做。因一己之私,罔顾江山社稷,那朕又何必来当这个君主,还不如早早退位让贤算了。”

麻衣老者闻言看向景澜道:“云和离世前将你托付于宴师与我,你也算是我们的半个弟子,应当多学一学陛下的豁达,人世间并非只有生死二事,只有置之度外,才能走得更远。”

景澜俯身行礼,道:“敬谨从命。”

麻衣老者抚须道:“闲话叙罢,不如来说说这云塔。百年前此地乃上清山,寺宇云集,和帝时笃信释教,置行宫于山下,每年七月脱去袍服冠冕,入寺苦行清修。此塔乃是长安城法阵初布时便有之物,相传是阵师仿古越人北冥白塔所建,曾于战乱中被毁坏大半。和帝有心重建,但复原此塔太过耗费财力,大臣多有阻拦。”

“此时忽现一奇人,自称能在一夜之间将塔修好,且无需废一砖一石。果如他所言,一夜之间云塔便已修缮完毕。塔修成后,此人不辞而别,再无踪影。和帝将此视为上苍恩赐,自此更是深信释教。临国若有不信释教或信奉他神者,皆被和帝视为异端,必亲征之。及后命太子亲送一物入寺中云塔供奉,令四周寺庙卫守。说来也奇,自供奉伊始,这座塔便突然消失了,只有数十载一次的日月相交时的晴夜之际,方能一见。”

皇帝疑惑道:“和帝征战之事朕也略有耳闻,但如今不是晴夜,更兼风雪昏昏,为何此塔却又出现了?”

麻衣老者但笑不语,一旁的紫衫老人答道:“自前代以来,长安城阵法几经修缮,及至前朝初,一位大阵师无意中开启此塔,于是将此设为阵眼,另在城中设下十五座塔,相与配合,以庇护宫中……换句话来说,哪怕整座城池都沦陷了,单凭此塔在,皇宫依然固若金汤,也无修行之人能在宫中随心所欲地施法。”

皇帝面露惊奇之色,道:“可是那件供奉在塔中的珍宝所致?”

麻衣老者点头:“正是如此,如今城中阵法皆为人所破,也是为了此物而来。”

景澜淡淡道:“之前曾宴师曾推测,每破一座塔,云塔便会暂时显现一次,等十五座塔皆没,云塔自然再无遮掩。昨日最后一座塔中的阵法已破,星历官正着人修缮。”

她说完看向皇帝,城中如今的乱相,说来也有皇帝的手笔在里头。否则仅凭那些人微末之势,就算再怎么搅合,也不至于乱成这般样子。

皇帝一派悠然地道:“这羊圈的栅栏不破几个洞,在暗中窥探的豺狼虎豹又怎会放心大胆地入套呢?”

紫衫老人故作惊讶道:“陛下竟知道羊圈在何处?这倒叫我想起来一件事”

眼见外甥女目光移来,皇帝忙道:“宴师若是有事不妨等会回宫再说,咱们舔一壶热酒,也好叙叙旧情。”

众所周知,皇帝做皇子的时候非风雅之事不碰,如何会知道什么羊圈栅栏之类的东西,大概是昔日在王府时被王妃揍的东躲西藏,最后躲到羊圈才侥幸逃脱。

于是景澜佯装不知,安静侍立在一边。

麻衣老者则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这是要把自己当作那圈里的羊,引豺狼争前来了?”

皇帝道:“若非如此,又怎么能知道哪些人是豺狼,哪些人是虎豹呢?”

麻衣老者道:“愿闻其详。”

“豺狼尚能以威势镇之压之,恩威并施,倒能驯服一二。”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云淡风轻道:“但虎豹却有僭越之心,妄图取而代之,恩威不可缓其心,反而助涨妄念,使其更为嚣张跋扈。”

麻衣老者叹道:“只怕万一罢了,陛下到底是天子,如此冒险行事,恐怕有所不妥。陛下可要想清楚了,若将云塔中之物取出,宫中失去了法阵庇护……”

皇帝抬手果断道:“朕心意已决,劳烦两位将塔中之物取出。”

“凭我二人之力,实不足以至塔前。本该陛下前去,但陛下又非修行之人……”麻衣老人杖头一歪,指向一旁的景澜道:“就让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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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雪雾迷茫,远看如仙宫的庙宇立在荒山之上,重重飞檐扬起,如剑尖一般指向天穹,弥漫着森然之意。

屋舍上青瓦犹新,这古时曾卫守云塔的庙宇仿佛不曾经历风雨摧折,依然完好无损。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些状似真景实物的庙宇,不过只是如镜中影般的虚幻之物。

景澜手持一盏灯,从雾气中穿行而过,耳边除了风声,似乎还能听到模糊的低语。许多打扮得如古时人的影子迎面走来,或交谈或环顾,穿过她走向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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