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顾檬忐忑地看了眼不远处亮灯的摄像头, 额角出汗地努力圆回来，“再加上……再加上节目组……节目组豪气地请了烧烤, 你这几次要是撞上导演, 可千万别对着杠，在气头上呢。”

池沅知道顾檬是想说江宛退组的事情。

她知道这件事，还是刚从医院回来听副导演讲的，听说是江宛本人提出来的, 节目组工作人员劝了她很久, 但江宛一意孤行, 就是要毁约退组。

导演也没办法，这嘉宾都已经明确不想上节目了，他们也不可能逼她上，只得在官博上发了通告，只说是因为工作行程问题。

可这件事，转眼就被江宛的粉丝拿来骂，说江宛离开桃李之乡是节目组逼走的，原因是江宛欺骗粉丝的行为导致口碑名声急剧下滑，还掉了好几个代言。

容易火起来的是人设，更容易崩塌地也是人设。

人品好坏，决定了底线，而演技和性格的受欢迎只是在此基础上的加成。

江宛遭遇的这波连锁反应式地全网扒，把她出道没出道前的黑历史行为爆了个彻底，最近几个月大概都得沉寂下去了。

但也有很多江宛的铁粉矢志不渝地追随，表示要同偶像共进退，等一个澄清声明。

可网友条理清晰列出的各种事情，全都能在网上找到证据，就算江宛粉丝硬洗那些截图照片是p的，事实就是事实。

江宛想澄清都站不住脚，只得缩在屏幕后面咬着手指焦虑愤恨。

公司花了大价钱请了专业的公关团队，又连忙发了道歉声明，才总算把舆论和骂战压了下来。

公司同时也警告，最近阶段的通告先暂时停了，等避过风头再说。

江宛哪里愿意，广告代言这些都好说，但李响的电影过一个月就要开拍了，这可不能停。

“还拍电影呢，合同都没签，李导还在考虑中，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你还有希望吗？”江宛的经纪人推了推眼镜，又是无奈又是恼怒地看着似乎完全不把这次舆论当一回事的女人。

江宛是新人演员，但因为一次爆红的机会，人气水涨船高，比一些一二线的女明星还有话题度，公司也真的是把她当宝贝疙瘩似的在捧，资源永远是最好的，甚至连公司其他老牌艺人都比不上。

派给她的经纪人更是业内的王牌，手底下出过好几个一线女星，对于娱乐圈的整套运营营销套路知道地一清二楚。

江宛之所以能有远超同期新人的流量，公司团队功不可没。

可现在正值上升期，偏搞了这么一出。

“离了粉丝，你还剩什么，你那糟糕地一塌糊涂的演技？之前让你去表演班进修一段时间，你非得进组，想要有个硬通货的作品拿出来说话，还是只有几年前你那部出道处女作。”

江宛神情骤然呆滞，似乎没想到拍电影的事情就这样黄了。她上桃李之乡的时候，当着镜头的面都信誓旦旦保证过了，要是自己真的被李响淘汰了，岂不是成了大家的笑柄？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粉嫩的嘴唇轻抿着，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颖姐，我知道错了，我最近一定低调，可李导的电影我必须得拍，那是多宝贵的机会，你不是不知道……”

颖姐无奈地叹气，“剧组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这事儿啊，没戏。”

“我会去见李导，我亲自去跟他说，他见了我，就一定会同意的。”

颖姐似是有些不忍，闭了闭眼，还是硬起心肠，“李导最近都在国外，你见不到他的。江宛，人不进则退，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

“没有人不靠努力就能长红。当初公司营销你小姜辞的外号，也是抱着希望你能复刻她的路，成为娱乐圈第二个姜辞。”

“可惜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姜辞。而你，没能好好珍惜机会。”

颖姐不再理会神情木然的江宛，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对了，还有，”颖姐行至门口，刚推开，似乎甫一想起什么，转头告诉江宛，“这次你退出桃李之乡的违约金，公司是不会帮你出的。因为你提前没有跟公司商量，直接跟节目组毁约，这是惩罚。”

“砰”，大门在江宛的身后关上。

她垂下眸，隐藏下不甘和怒意，双手无力地撑在额头上，低头看脚下光亮的大理石地面。

低跟水绿色高跟鞋边上有一颗表面凹凸不平的褐色石头，丑陋的畸形线条爬满了全身，和下面灰白色亮丽光洁的大理石相比，就是个异类。

她伸脚，踩在那颗石头上，半是讽刺半是可笑地捻了捻。

灰渣爆出，那颗石头因为受力，四周原先尖锐锋利的棱角被磨平，变得圆润，磨损的地方也变得灰白，远远瞧着，倒像是与下面的大理石地面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