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21)

作者:故人温酒 阅读记录

“不要哭。”沈懿有样学样,亲亲她的眼角,带着不自知的安抚意味。

“嗯?”沈清徽拖长声:“我没有哭~”

她微眯起眼,抚摸沈懿背上的骨头:“阿懿,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清徽小时候是个爱哭鬼,好不好?”

她不会哭,她怎么会哭。

沈懿撑起身体,眼中的心疼直晃晃地照进沈清徽眸里,纯良无辜,真实温暖。

她还在说:“清徽不要哭。”这次带上了细弱的哭调,仿佛那个失去了妈妈的孩子是她。

沈清徽微微失神,她本意是想用自己以前的事为例让沈懿安心些,谁知最后还要沈懿反过来安慰她。

是啊,只有脸上被看到流泪才算哭,心里的流泪不算哭吗?

沈懿的经历让她对别人的感情变化过分敏感,她看得到沈清徽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与难过,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亲亲她、抱抱她,这已足够。

“阿懿。”她坐起身,把沈懿抱在腿上,她在女孩耳边轻轻喟叹:“往窗外看。”

第16章 星星

16、星星

沈清徽的卧室布局很好,天气状况好的日子里,往落地窗外看可以看到满天星子。

她时常会和沈懿躺到阳台的藤床上,两只脑袋亲密地靠在一起,大点的手牵着小的手指向夜空,与天上的星宿一一相认。

沈懿朝窗外看去,沈清徽问她:“阿懿,天上有什么?”

沈懿答得飞快:“有星星。”

沈清徽的眼神沉了沉:“那地上呢?”

地上?沈懿扭过头,困惑地觑着沈清徽。

“阿懿。”温热的呼吸落在沈懿的脸上,连带着沈清徽的声音都模糊起来:“你不知道吗?”

她该知道的,沈懿扶住沈清徽的肩,蹙起眉思考,忽然,她灵光一现:“有人!”

“嗯……”沈清徽沉吟片刻,然后笑着捏捏沈懿的小脸:“阿懿真棒。”

“那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星星的秘密好不好?”沈清徽把下巴靠在沈懿肩上,精准地放出诱饵。

当看到沈懿那个心疼的眼神,心底一瞬间涌上的冲动与渴望,让沈清徽决定将自己的隐痛告诉阿懿。

某只好奇的小猫果然咬上诱饵:“什么秘密?”

“在某些古老的传说里,天上的星星会保护地上的人,不过特定的星星只会保护特定的人,阿懿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沈懿想明白,沈清徽自顾自地往下说:“地上的人离开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保护还活在世上的自己所爱的人。”

顿了顿,她补充:“离开是去世的意思,去世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从古至今,沈家人从不避讳谈论生死,“死亡教育”更是很少在沈家人的成长历程中缺席,一代又一代的前人通过或委婉或直白、或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向后人阐释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死亡的意义在于教会生者如何生活。

“我的母亲和妈妈在天上。”沈清徽牵起沈懿的手指向无垠的星空,嗓音低沉而温柔:“她们死后,化作天上的星星保护着我。”

沈懿被沈清徽低落的情绪所感染,眼睛里漫上水光,她急忙说道:“阿懿不是星星也可以保护清徽。”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一个大孩子。

沈清徽摇摇头:“小时候,妈妈告诉我,天上有那些逝去的留给生者怀念的故人,地上有正在发生的关于爱与被爱的故事。”

“阿懿。”她喊完这一声,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沈懿扭头看她,眼角是透明的红,样子怪可怜的,好像被她吓到了。

“妈妈爱我,我爱阿懿。”沈清徽与沈懿额头抵额头,两个人近的可以看清彼此眼底的不安与依赖:“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我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在黑夜里继续指引我的阿懿前行。”

沈懿设想到这个可能,便觉得自己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沈清徽移开一点距离,怜惜地拭去沈懿眼角的泪,她缓声道:“然后等阿懿变成天上星,与我常相伴。”

她比阿懿年长几岁,按照正常的生老病死定律,她大概率要比沈懿早走几年,何况处在沈家家主的位置上,这些年她做的那些事背后牵扯到的各方利益,足够让她在鬼门关再走上个几回了。

她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全因真正能够威胁到她的人,这几年大多死的死、废的废。可谁又能保证那几条漏网之鱼,不会在某天突然化身食人鱼,从阴沟里跳出来咬断她的脖颈。

沈清徽也是想借这个契机,让阿懿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她随时会有永远离开的那一天。

“我们要一起变成星星。”女孩的抽泣声成功地把陷入低气压中的人唤醒:“不可以……不可以一个人离开,一个人留下。”她磕磕绊绊地说着话,肩膀一抽一抽,似委屈极了:“我们要在一起,不要分开。”

老话说:“生老病死,世事无常。”

老话又说:“人定胜天。”

她要成为她唯一的定数,她要与她永远地在一起。

沈懿搂紧沈清徽的脖子,趴在她肩上哭得那样惨,却不是嚎啕大哭,只是安静地掉金豆子,偶尔受不了了,才从喉咙里发出难堪的呜咽声。

沈清徽的衣服很快就湿了一大片,她到底是心软,哑着声许下一个既自私又贵重的承诺:“阿懿,不哭了。我答应你,我们要在一起,不要分开。”

她后悔了,除非沈懿不再需要她,决意要离开她,否则无论生与死,都无法将她们分开。

那一晚,沈懿哭着进入梦乡。彼时的沈清徽还不知道,这个承诺她不止履行了一生,直到死后,她和沈懿依旧在一起,以爱人的身份永远地葬在一起。

梧桐小学是一所私立女校,粤地一共开了三家分校,三大家后代聚集比较多的外省地区均设有分校,以“梧桐”为名的全女童私立幼儿园同样遍布全国各地。

幼儿园与小学的校董事会是沈家、叶家和夏家的人,统一的招生和招聘标准,招收的学生只限女孩子,任职的教师以及后勤人员全部为女性,学生和老师大部分是三家的血亲与收养的孩子。

从沈家开始有了后代学习知识需要固定的场所这个概念开始,这样的教育模式就沿袭至今。

尤其是在二十一世纪以后,校园猥/亵案层出不穷,相关法律形同虚设。

三大家的长辈们根本不放心让还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们,进入到一个为了培养男孩子所谓的阳刚之气,而降低男教师招聘条件甚至只招聘男教师的学校就读。

她们也无法在性别比例严重失衡的当今社会,让自己的女儿、妹妹们,和在一个从来不会教育男孩子不要伤害女性的家庭出生,小小年纪可能已经学会猥/亵、性/骚/扰和霸凌的男孩子待在同一空间。

即使那么幸运地避开了这部分禽/兽不如的男教师和男同学的侵犯,女孩们仍然可能面临男保安和男清洁工的伤害。

这类事情发生以后,罪行曝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罪犯也往往不会受到合理的惩罚,继续逍遥法外的恶人更是数不胜数。

谁能保证自己的孩子是无处不在的性暴力事件中的幸存者,家长任何的心存侥幸都可以与不负责任划上等号。

有受害人的前提是有罪犯。

她们没有能力在罪行发生前预料到谁是罪犯,哪怕在罪行发生后将罪犯千刀万剐,对孩子不可逆的伤害也已经造成,远离一切潜在罪犯是成本最低的自保手段。

如此种种,便注定了“梧桐”学校对于三家女孩们成长的重要意义。

沈懿以后就要在梧桐小学读书了,班主任夏琥珀老师带她走进二年级(4)班。

“你们好。”白净娇软的小儿站在讲台上,笑容甜甜的:“我是沈懿,懿,是美好的意思。”她的声音提了提,有些骄傲:“这是清徽给我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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