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79)
这个人怎么会那样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哄她。
沈懿心疼地说不出活,泪掉得更凶更狠了,她的表情脆弱地好像,只要沈清徽再多说一个字,她就会化作一阵风,长逝在沈清徽掌心。
沈清徽摇一下她的手腕,神情依恋:“宝宝,抱抱。”
听到这句话,沈懿再无任何顾忌,她俯身埋进沈清徽的肩颈,将泪水与哭声全部发泄在女人身上。
“清徽。”她泣不成声,只会遵循本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沈清徽的名字。
她甚至不记得沈清徽病患的身份,只是用力的把人抱紧在怀里,想要和她永远地融合在一起,相契在一起,一刻也不要分开才好。
沈清徽轻抚她颤抖的脊骨,反复地告诉她自己在。
即便这样,沈懿依旧深感不安,她怕这呼吸声是幻听,这个人是幻影,如同之前的每一场梦,分明场景这样的真实,睁开眼后又什么都没剩下。
几分钟后,沈懿终究是没能敌过心中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惶恐,对准沈清徽的玉颈咬了一口,然后又像一只委屈讨好的小猫,缓而轻地舔吻那处肌肤。
她要借这样的方式,感知沈清徽的存在,确定她真得苏醒了,不是自己的幻觉。
肩颈处柔软的、暖热的触觉,似是沈懿的泪水,又似她的唇与舌。
沈清徽纵容着沈懿这些近乎禁忌的行为,人似溶溶皎月,甘愿被沈懿抓住,眼里的光只照在一个人身上。
跨年的钟声在窗外应时敲响,忽远忽近,里间的人听不太真切。
沈清徽拥住沈懿的腰身,恍惚间想起一句几年前十分流行的话:“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唯有沈懿,最抚她心。
她轻念道:“阿懿,新年快乐。”
她答应过沈懿,陪她度过每一年,她没有失约,她不会失约。
“清徽,新年快乐。”
这一年,到底是过去了。
第54章 告白
54、告白
“我们审讯完参与故山案的杀手之后,把他们剁成肉酱送到京西董事聚会的餐桌上。”
沈西洲端坐在床边的转椅上,动作利落地剥开手中的柑橘,苍白的手背上青筋突起。
她凤眸微挑,目光流连在沈清徽脸上,女人像一株被霜雪冻伤的清莲,流露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沈西洲的笑意又轻又冷:“那天晚上,整个会场被定时炸弹夷为平地,可惜,让他们逃了几个。”
她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 她们真正策划的是一场晚宴屠杀,当晚整个会场变成一片血海。
至于安排那几场爆炸的原因,不过是告诉京西背后的人,她们这次为复仇而来。
对立双方进行厮杀,从来不会有任意一边心慈手软,三家与京西注定一死一伤。
如果故山案那晚,不是受综合因素影响,让沈清徽得以绝处逢生,三家收到的也会是她惨遭虐杀的尸首,甚至得到的只有她尸骨无存的消息。
“以暴制暴”永远是对付恶徒最有效的方式,侵犯到三家底线的每一位凶手,京西集团的人,牵涉此案的富商与高官,无一例外,都会遭到更为歹毒的反噬。
三家擅长救人,也从不忌惮在自卫时杀人。
沈清徽身姿慵懒地倚靠在床头,专心地听沈西洲汇报外界的消息,她还时不时从沈西洲掌心剥几瓣橘子吃。
她重伤未醒时正值年末,公司事务最重的时期,每个人几乎都强撑着全身的力气,维持各项工作的平稳运行 以及推进复仇计划。
公事上一切顺利,私事上却……
“小懿被你吓坏了。”
猝不及防地听到沈西洲提及沈懿,神色冷凝的女人蹙起乌眉,眼中带着些许懊恼与无措。
自从她苏醒后,准确来说,自从跨年夜后,她和沈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古怪。
沈懿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与她交流,除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需要,几乎不愿和她多交流半个字。
一旦看到房间里多了第三个人,就立刻找借口出去,直到对方离开才回来。
仿佛和沈清徽共处一室,对于她沈懿而言,是一件分外艰难的事。
沈清徽猜测过沈懿为什么要躲她,可这背后的原因,似乎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
沈西洲好心地给她提供正确答案:“对了,你交给我保管的东西,我全部都还给小懿了。”
沈清徽背脊明显一僵,她倏地攥紧手心,紧张地舔一下唇,暗道:“完了。”
她当然知道沈西洲指的东西是什么,之前是她告诉沈西洲,如果有一天自己身临险境,可以由沈西洲自行斟酌时机把“家书”交给沈懿。
沈西洲眼神幽深,她意味深长道:“小懿每天都在哭,谁劝都没办法。”
沈清徽心口隐隐作痛,她垂睫掩眸,语气怅然:“是我不好。”
直到这一刻,她才隐约后悔自己对沈懿不得已的隐瞒,还有那些无一遗漏的安排。
也许在当时,这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如今再回头看,这些行为都过分残忍且伤人。
沈懿那么在乎她,知道这些事后肯定既难过又不安,她怎么就错得那么离谱,害人担心不说,还让人受委屈。
沈清徽的所思所想都摆在脸上,沈西洲一看就知道她在自责,她叹息一声:“你好好想想怎么哄哄她?小懿那么……那么喜欢你,肯定舍不得太怪你。”
沈清徽咬了下唇瓣,她凤眸半阖,身子缓慢地埋进被子里,最后只露出半张脸,她声音有些闷:“我的阿懿呢?”
沈西洲扬一下眉,过河拆桥要不要那么快?她以为撒娇是有用的吗?
事实证明,有用。
三分钟后,沈懿重新出现在房间里。
其实她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她需要一个私人空间独处,梳理清楚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因此才会对沈清徽一避再避。
她怕在没有调整好情绪之前,面对沈清徽时不慎失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少女安静得有些过分,大半个身形隐没在黑色的转椅里。
她乌黑的眉睫低垂,眼角的泪痣轻晃,一袭长发缱绻地拢在肩侧,肌肤透白,近似落在冬日枝头新雪上的月光,冷清又萧瑟。
沈清徽打量她的神色,一点点地摸到她的手背,肌肤沁凉如霜,她勾住沈懿的手绳,轻轻地摇了摇。
沈懿依旧没有抬头看她,仿佛文人笔下的工笔画,只是一位静止在卷轴内的美人,再是准确传神都不是活人。
沈清徽垂下眼角,小小声地说:“阿懿,不生气了,原谅我好吗?”
她的话太直白,几乎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
她继续道歉:“我知错了。”
倏地,沈懿受惊似地抬头看她一眼,她像只被猎人惊动的小鹿,眼底的惊惶与哀痛,第一次那么彻底地暴露在沈清徽面前。
沈清徽话语一卡,背后深入骨头的伤口仿佛又被撕裂,全身剧烈的刺痛令她呼吸微滞,她忍不住弯下腰,缓解一下窒息感。
沈懿惊慌失措:“清徽?”
她正要呼叫夏前进来,便落入沈清徽的怀里。
“阿懿,没事。”沈清徽把沈懿拥入怀中,附在她耳边轻声叹息,似满足又似宽慰。
她们不过是世界末日降临后,一片荒芜的废墟中幸存的两个人类,于无垠的苍穹下相拥,作彼此唯一的慰藉。
这样亲密的接触恍若隔世,沈懿身体猛然一僵,又在盈鼻的冷香中逐渐放松。
沈清徽抚摸她的长发,眼神飘远,仿佛陷入某种回忆之中。沈懿安静地听着她的心跳声,眼里思绪千回百转。
许久,沈清徽才回过神,她启唇道:“阿懿,我做了很长的一场梦,梦里……竹竹和妈妈都在,各位姐姐安好。”
她埋首在沈懿的肩颈,像一个向大人分享自己快乐的小孩,语气欣悦:“沈家也一切太平,每个人都过得很幸福。我在沈宅长大,高考后依旧选择离开粤地前往沪上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