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酒(51)
“聊渴了,”宋辞问到,“这附近有卖水的吗?”
陈若安指了指斜前方的路,那里露出微微的亮光来:“那儿有自动售货机。”
她低头把挎包摘下来,放到宋辞身边:“正好我过去上个厕所,你在这等我会儿?”
“好。”
宋辞看着她去了,一直看着她,身影就要隐入小路的时候,她果然回过头来。
宋辞按亮了手机,冲着那边招招手。
快走吧,她看着身旁别的游客想,把这里留给我。
望海台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看清那里的时候,陈若安顿了顿,然后脚步愈发快了起来,最后变成小跑——眼前的望海台空无一人。
连刚才放在地上的挎包也不见了,这一瞬间无数不好的念头冲进她的大脑,好像因为这是宋辞,她不能接受一点差错。她站在那里,除了海浪的声音没有任何。
她害怕了,她发现自己原来这样容易慌张。她把矿泉水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拿手机,对,打电话给她。
忐忑让她的心乱得不成样子,她不停地吞咽着,似乎这能让梗在喉咙的心脏重新回到胸膛。
号码拨出去,她直起身子来踱步,嘟声还未传来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侧边石头上的人影。
本来只是匆匆瞥过一眼,可那一幕宛如月光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把电话挂了,那道身影她永远不会认错,而眼前的景象她不敢打扰任何。
巨石伸到半空中,似乎悬浮在那里,下面便是大海。宋辞不知道如何爬了上去,安静地坐在边缘,她已经完全融入进夜幕的山海中,灯光从她身后打过来,她变成模糊的剪影。
萧瑟的海拍打着她的灵魂。
这太危险了,禁止攀爬的标识就在眼前,陈若安觉得自己应该把她叫下来,看着她小心的落地,然后歪着头讨饶说再也不这样了——好像应该这样,但她一动也没动。
她像另一尊石像,在巨石的脚下仰望着宋辞。仰望,看她伸展成山的指尖,她在这一刻突然发现了另一个宋辞。
是这样的,无论是在黑暗中坠落还是在大海中溺亡——死亡似乎从来都是宋辞的朋友。
这样的人,她敢说自己能永远拥在怀中吗?
她敢说她属于自己吗?
宋辞回头看向那条小路,她以为陈若安还没回来。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撞上正在仰视自己的目光。
她愣了愣,旋即撑着身子站起来,然后一连串动作跳下去了,流畅得仿佛已经排练过很多遍,甚至身上还背着两个挎包。
她知道陈若安在想什么,那一刻她坐在高高的山石上望向她,小小的人影子被拉得老长,她后悔没提前点下来。
她把陈若安搂在怀里,贴紧的时候才发现羽绒服的外表其实已经冰凉。
“你……
“别想那些,”她说,“我想看看海而已,我在想站得高会不会不一样一点。”
陈若安抱住她,手臂收得很紧。
“陈若安,”宋辞说话的时候哈气冒出来,“我也……”
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从来都习惯于在黑暗的边缘踱步,没见过的山和海的交界,那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好,”陈若安摸摸她的背,凉,和手一样凉,“但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想还有没有必要说这些,半晌,她淡淡道:“但你那样太危险,这些石头……随时都有滚下去的可能。”
“真的?”
“沙滩上的石头都是这么来的,本来只有沙滩。”
宋辞蹭着她的羽绒服点点头:“好,记着了。”
陈若安牵着她去望海台,走到栏杆旁边,海风越过这里就变成山风。
“宋辞,”陈若安看着远方,她突然感觉大海也没有那么可怖, “我希望你永远是快乐的,我希望你能永远选择自己最喜欢的道路。”
“好。”
“真的。”陈若安倚着栏杆,转过头来看她,她的爱人,在任何一种灯光下都有着让人触不可及的美。
“真的,”她说,“还有就是……希望你面临选择的时候能自私一点。”
宋辞这回不懂了,她不懂陈若安在说什么,不知道陈若安又有什么思考。自私一点,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做到尽然。
可她看着陈若安的双眼,那镜片后深沉的凝视,她觉得自己应该记住这一晚。
她扶着陈若安的手臂,闭着眼睛吻上她。
轻轻地,耳边伴着无尽的海浪声,无尽的夜幕吞噬着山的影子。
踮脚踮累了的时候,宋辞松开她,靠在她怀里。
陈若安拍拍她说:“一会儿身上该冷了。
“走吧,去宾馆。”
在暖和的被窝里,等待日出把海岸线变得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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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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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驯服海洋
“我教你不再害怕深海的办法——
“陈若安,把我变成另一片汪洋。”
两个人去水族馆,别人都被玻璃窗里巨大的海洋生物震撼得迟迟不肯离开,只有她们更乐意待在虚拟圆廊里,斑驳似海波的蓝色灯光照在墙壁上,等比例的海鱼就从身边游过,穿过她们的身体。
宋辞喜欢这种置身之内的感觉,而陈若安则被科技带来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吸引。
宋辞伸出手去,巨鲨的胸鳍微微摆动,从她的指尖划过去。她呆呆地望着它离去,陈若安突然在旁边拍了拍她。
“嗯?”
陈若安抬着头,往上面指了指:“看上面。”
宋辞抬头望去,一簇簇发着微弱褐色光芒的细丝从顶上垂落,她们好像被淹没在稠密的天罗地网中。
她的面容被照得有种割裂感,蓝色的微波不断,丝状的光影交错。
“这是……什么灯?”
陈若安摇摇头,牵着她往圆廊的边缘走。
“在这儿看。”
宋辞这才看清那里的全貌,偌大的海底世界里,一个红褐色的水母在最高的地方扇动着巨大的伞盖,散落下来的触手宛如提线木偶的丝线,把那一片海域都占满。
它像披着褐色袍子的牧师,主宰着一片属于自己的教堂。路过的鱼虾,进去便再也出不来。
宋辞被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她走过去,偶尔有几缕触手伸展过来。
“一比一的水母吗?”
“嗯,”陈若安牵着她,和她一起仰视着那里,“北极霞水母,虚拟馆宣传册上的招牌。”
她没说全息技术要多难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在其他光源里发出自己颜色的光,整个形体半透明,射线在触手的末端精准消失。
这不是现在该想的东西,她只说北极霞水母本身就像一个传奇。
“这些触手是捕食吗?”宋辞看着又一个扁平的鱼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触手中。
“我觉得是。”
宋辞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笑道:“竟然问到你了。”
陈若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又不是生物学家。”
宋辞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她看见陈若安背后的地上长出海葵来,感到新奇地走过去:“刚长出来的,我亲眼看着。”
陈若安也凑过去:“一下子就长出来了?”
宋辞点点头,话音刚落,场景的蓝色就变得越来越深,地面上开始不停地长出海底植物来。
挂着“灯笼”的鱼游进来,宋辞看着它,看着它后面跟着一群来自深海的“怪物”。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然是另一片海域。
原本计划两个小时就离开的水族馆,活生生把她们留到闭馆。走出来的时候夜幕降临,刚走两步路灯便齐刷刷亮了起来。
陈若安不禁打趣道:“我们这门票算是买值了。”
宋辞挽着她走,看天边仅剩的一点晚霞的边缘:“在里面没觉得,怎么出来了感觉累个半死——比爬山还累。”
陈若安回忆了一下她逛馆的样子,根本不按什么路线和顺序,目光所及看到什么新鲜的便跑过去,来来回回毫无章法。她心想你要再不累简直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