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夏往事+番外(19)

作者:是辞 阅读记录

糟老头又缠了过来,秦水凝忙提盏起身,这次换她挡在谢婉君的身前,生涩地学说场面话:“陈老板,我来陪您喝两杯,刚盛上的酒。”

谢婉君充起软弱来,搅弄着碗里的馄饨,喝了两口热汤。

许世蕖见状同她搭腔:“谢小姐爱吃馄饨?”

谢婉君摇了摇头:“只是有些饿了。”

许世蕖露出一抹尴尬,淡笑道:“是我考虑不周,竟没发觉。”他看着陈万良嗜酒的样子也有些嫌弃,碍于关系又不得不到场,见那厢热络,偷闲同谢婉君解释,“算起来他长我半辈,家父在世时入的祥晟的股,今日若非他搬出谢小姐来,我是不会来的。”

谢婉君心中冷笑,合着这陈万良还两头骗,眼看秦水凝被陈万良和另一位老板劝着连饮,丝毫不知赖酒,只觉馄饨也吃不下了,如坐针毡。她又不得不跟许世蕖周旋,含蓄言道:“我知陈老板今日设宴何意,可我同许先生做的不过是小生意,小船装不下大佛。”

许世蕖是聪明人,知她心思,提杯同她放在桌上的半杯酒碰了下:“我与谢小姐所想相同。”

如此谢婉君便放下心了。

她撂下瓷匙,拎起盛满酒的分酒器,又加入陈万良他们之中,陈万良笑着拉她,已快醉得彻底了:“婉君,这笔买卖,你和世蕖务必要带老哥哥一个,来,咱们一起干了这杯。”

谢婉君间接拒绝:“你既称一句老哥哥,我合该陪三杯才是。”

便当做谢绝的赔礼了。

酒一入口,竟毫无该有的辛辣,谢婉君抿了抿舌头,迟钝地察觉她手中的根本不是酒,而是水。再看秦水凝,双颊泛着淡淡的红,不细看难以察觉,神色仍是淡漠的,叫谢婉君不禁觉得,她小时候绝对蔫儿坏蔫儿坏的,这酒和馄饨一起盛上来,显然皆是她的手笔。

陈万良猛地将手搭上谢婉君肩头,看似磊落实则猥亵地抚了两下,黏在上面了似的,不断说些生意经,谢婉君假笑着躲,极为娴熟地使小聪明,敷衍着应和。

实则他刚刚揩谢婉君的油许世蕖就瞧见了,当时仍能为他开脱,眼下则是忍无可忍,许世蕖还算有些良知,又对谢婉君颇为欣赏,起身凑了过来将陈万良拽走:“陈老板,你醉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罢。”

许世蕖是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众人见状纷纷放下杯盏,琵琶声止住,陈万良的司机被叫了上来,将烂醉如泥的人搀了下去,其余人寒暄一通也各自上车回去了。

谢婉君在汇中饭店门口留到最后,摆手送走了许世蕖,扭头一看,秦水凝倚在石狮子旁,醉眼迷蒙,鲜有失了姿态,略弓着背。

谢婉君扑哧笑了,问她:“醉了?”

她没说话,“镇定”地摇了摇头,小佟过来帮忙一起将人扶到车上,多嘴念了句:“秦师傅怎么喝这么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婉君从他语气中读出埋怨,不冷不热地瞟他一眼,心道你懂什么。

车子驶离汇中饭店,自然是先到利爱路送秦水凝,秦水凝正靠到椅背上,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还是谢婉君打破沉默,问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秦水凝又迟缓地摇了摇头,没吭声。

谢婉君自觉醉得轻些,尚且清醒,她知道小佟心中怪她,不该将秦水凝这么利用,仿佛将秦水凝带入污泥玷污了似的,可她难道不是整个人都在污泥之中?带秦水凝赴酒局,她自然心中有数,断不可能让人喝死在酒桌上,这么一顿酒,即便是病了也不可能,她是有盘算的。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谢婉君扭头看向窗外,幽幽开口:“下午你说无法报我的恩,都是爽快的人,不论多少恩,俱在这顿酒里,你豁出命来喝那么多,便算偿了,我帮你救出小朱,理所应当。你今日也瞧见了,我就是那般不堪,狐朋狗友更是不堪,你我并非同路之人,过去你对我避之不及,才是正理。因此待小朱被放出来,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依旧叫小朱来谢公馆跑腿,过阵子我忙起来,也不会到你那儿去了。”

她说得真情实感,字字发自肺腑,却始终不见秦水凝应答,正要将头转回去,耳朵先听到了声音——是浅浅的鼾声,秦水凝早醉昏过去了。

梅雨亦风雨(09)

谢婉君又气又笑,合着她刚刚那么长的一段话都说给小佟听了,小佟见状自然不敢触她的霉头,只装作才发现秦水凝睡过去的样子,说道:“这……就快到利爱路了,要不要把秦师傅叫醒?”

她不冷不热地打量着秦水凝,吩咐小佟:“直接回家。”

小佟缓缓将车掉头,还向后瞟了瞟,谢婉君白他一眼,嗔道:“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小佟干笑两声:“大小姐说笑了。”

这夜轮到黄妈看门,只见车子停在院中,除谢婉君外,小佟又从后座抱出来个人,显然醉得不省人事了。

谢婉君瞧着小佟才刚进门就直喘,暗骂他浑身软骨头,还不如自己动手。于是他叫小佟将人就近抱到一楼书房的沙发上,并知会黄妈:“端盆水过来,还有手巾。”

一阵窸窸窣窣,小佟将人放下就走了,黄妈端着水盆回到书房,秦水凝蜷在沙发上睡得仍酣,倒是个酒品好的,醉了也不会发疯。至于谢婉君,整个沙发几乎都被秦水凝占了去,她仅搭了个边,靠在沙发背上直揉脑袋。

黄妈放下水盆,帮忙将手巾打湿了,低声问谢婉君:“大小姐乏了?上去睡罢,我来照顾秦师傅,或者我去熬个醒酒汤,喝过再睡?”

谢婉君眼下一动都不想动,摆手拒绝:“你休息罢,我来管她。”

话毕,她睁开了眼,瞧着倒是精神,又将黄妈打湿的手巾接了过去,黄妈立在原地踌躇了会儿,思忖着她谢大小姐哪里会照顾人,到底不放心地出去了,回房前又将客房收拾了一通,备给秦水凝住。

她确实不会照顾人,攥着手巾想着帮秦水凝擦一擦脸,秦水凝扭头直躲,大抵嫌水太冰了些,胡乱蹭上了谢婉君臀腿部分的衣料,谢婉君正要腾身躲开这个醉鬼,然秦水凝不过摩挲了两下,以为寻到了枕头,挪身枕在了她的腿上。

头发丝压得她腿痒,又挠不得,谢婉君陡然发出一声叹息,已是起火的征兆,甩手将手巾丢到盆里,激起一阵浪花,连同心底的烦躁一并压了下去。

昏暗的灯光下,谢婉君就那么僵身坐着,许久才缓缓低下了头,审视起秦水凝来,她左眼眼尾有颗泪痣,若是生在旁人脸上,定是楚楚可怜的,偏她冷冰冰的,痣也跟着寒了。此时正睡得昏沉的缘故,倒是看着可亲了些,又许是双颊的红晕作祟,让人看得直想掐上两下。

这么想着,谢婉君便伸了手,触到滚烫肌肤的瞬间却改了主意,帮她将脸上的乱发拂开了,不断抚着她的鬓角,像她对待每一件旗袍似的,严厉又疼爱。

渐渐的,谢婉君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靠回到沙发背上,细手犹捧着怀里的头,已要被焐热了,她看着书房的穹顶喃喃自语:“酒量才这么点儿,还好意思说自己能喝,醉昏过去还烦我。”

俄尔又变了语调,佯装凶煞:“你起来,别睡了,再睡我将你丢到大街上去。”

可那过低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本意,她又觉得自己不够凶似的,用手去拍秦水凝,说是拍,实则不过是戳,甚至是更温柔地点了两下,秦水凝自然毫无反应,还有恃无恐地动了动嘴,像在嚼东西,又像在呢喃醉话。

谢婉君打小便爱看热闹,亮着眼睛弯下腰,极讨嫌地凑过去听,起先听不清,她还追着问:“你说什么呢?”

就在将要失去耐心之时,秦水凝伸手抱上了她的腰,发出一声还算清晰的呼唤:“娘……”

谢婉君气得险些将她的脑袋甩出怀里,胸腔起伏了两下,仍觉需要解气,果断掐了下她的脸颊,嘀咕道:“谁是你娘?想当我闺女的多着呢,你跟许稚芙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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