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夏往事+番外(20)

作者:是辞 阅读记录

然而到底是累了,谢婉君靠在那儿,大腿已开始发麻,继续充当秦水凝的枕,她则浑浑噩噩闭上了眼,睡过去了。

墙上挂钟的分针不过走了半圈,谢婉君猛地睁眼,挪开秦水凝的头,直奔盥洗室跑去。

她那一下动作不轻,秦水凝虽然睡得死,架不住被她把脑袋推到沙发边缘,险些仰摔在地毯上,秦水凝算是惊醒,撑着手肘环顾四周,见是谢公馆的书房,放下心来。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晚香玉的味道挥之不去,萦绕在酒气之中格外清甜,秦水凝没找到谢婉君,隐隐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动静,她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悄悄游了出去。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除了书房分出的暗黄光亮,更亮的是盥洗室的白灯,她看到谢婉君跪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用手抠嗓子,不断发出痛苦的□□,简直是狼狈至极。

谢婉君情急之下并未关门,正沉浸在折磨之中,不知怎么产生一种被人注视之感,猛地扭头看向客厅,却什么都没看到,倒是她多心了。

她在盥洗室内足足折腾了十来分钟,后来实在是吐不出来,嗓眼怕是被指甲划破了,漱口时还看到一缕细细的血丝。谢婉君没当回事,擦干嘴后走了出来,再回到书房,见秦水凝醒着坐在沙发上,她立马神经一紧,担心刚刚被瞧了去,迂回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秦水凝转头看她,神色淡淡的:“刚坐起身。”

谢婉君这才放心,站在那儿与她对视,鲜有地没了话说,满室尴尬。

还是秦水凝主动开口:“我有些饿了,你饿不饿?”

谢婉君一愣,摸了摸肚子,含糊答道:“还好。”

“那就随便做些。”秦水凝下了决定。

“我上去叫黄妈……”她哪里会做饭?甚至连盐和糖都分不清。

秦水凝已起了身,拒绝道:“不用麻烦,我会做。”

两人前后脚进了厨房,秦水凝直接盛了细米,显然打算熬粥,加水后开火煨着,又到菜架旁翻看,从最下面拎起块“砖头”,端详起来。

谢婉君正愁无话可说,那上面又都是洋文,便解释道:“是进口的火腿,忘了是谁送的了,黄妈说都是加工肉,就一直放在那儿了,我看她是不知该怎么做。”

秦水凝又拿了两把小棠菜,连带受冷落的火腿,小棠菜洗过择开,和切好的火腿一并放了进去。谢婉君哪里见过这么做粥的,更叫不上名字来,可见她游刃有余的样子,显然深谙庖厨之道,只要不是装出来的,这锅粥就能吃。

她也不说话,搅弄着锅里的粥,不知疲倦,厨房中又安静下来,谢婉君在一旁干站着,又帮不上忙,于是跟她说:“我去倒两杯水。”

秦水凝扭头见她到餐桌旁倒水,里面定是冷水,不利于暖胃,开口竟使唤起她来:“烧壶开水罢,我找找蜂蜜。”

谢婉君又犯了难,不知道哪个壶是烧水的,茫然四顾,听她要找蜂蜜,竟连个地方都指不出,那瞬间觉得自己才像头呆鹅。

厨房总共那么大的地方,瓶瓶罐罐自然放在一处,脚下更像她秦水凝的家似的,蜂蜜罐已被找出来了,她一回身见谢婉君一动没动,心下了然,冷飕飕地问:“谢小姐,烧水也不会?”

那语气里又带着丝无奈,谢婉君顿觉尴尬,还要维系面子:“你睡了一路,酒倒是醒了,我还没醒,唉,头又疼起来了。”

说着她就扶桌子坐下,直接明晃晃地赖皮起来了。

秦水凝理都没理她,兀自将水烧上,她见水开了,又起身凑过去,主动拿起蜂蜜罐,像是要显摆一番自己会舀蜂蜜似的,秦水凝看穿她的意思,继续搅弄锅里的粥,提点道:“把水晾一晾,再泡蜂蜜。”

谢婉君撂下蜂蜜罐,无奈道:“那还费劲烧水做什么?餐桌上就有现成的。”

秦水凝懒得解释,从柜子里拿了碗勺出来,舀起一口粥向谢婉君递过去。她本想让她将勺子接过去,谁料谢婉君直接把脑袋送了过来,她下意识缩回了手。

谢婉君扑了个空,当即明白过来,满脸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把和小佟说过的话又跟她说了一遍:“我能吃了你不成?”

秦水凝大抵也觉得自己防备过度,伤了人心,很快又将手递了回去,谢婉君把那口粥衔到嘴里,咽下后略带嫌弃地说了句:“没味儿。”

秦水凝根本不信她说的话,火腿明明是带着咸味的,只不过她这个人口重罢了。勺子暂被放下,秦水凝又找到盐罐,自然不可能像谢婉君那般直接倒,而是先用小勺舀起来,再伸指去捻了一撮,撒进锅里,最后搅了两下,就开始盛碗了。

谢婉君见她极为小气地取盐,本以为这粥还是没味道,可或许是她太饿了,竟觉得还不错,吃了能有半碗,便撂下不动了。

秦水凝细嚼慢咽的,仍坐在那儿小口小口地吃,谢婉君百无聊赖,想起正事,知会她道:“明天白天你就安生在店里裁衣裳,晚上我让小佟去接你。”

“又要喝酒?”

谢婉君抿嘴笑了,暗骂她呆,摇头道:“我做东,请客看戏。”

她素来猜不到谢婉君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过去觉得谢婉君荒唐,然那不过是所有生意人都不得不参与其中的荒唐,她信她是有正事的,点头答应:“还是四雅戏院?我自己坐电车去就好。”

谢婉君心想她还敢提电车,将她的想法给驳了:“我明天要去许公馆,顺便坐许家的车,小佟正好接你。”

再不给她推拒的机会,谢婉君起身离席:“我洗澡去了,你仍睡上回的房间,厨房留着明早叫黄妈收拾。”

待谢婉君洗过了澡,闷头直奔卧室的床,冷不防瞥见床头柜上多出来一杯水,泛着淡淡蜂蜜的黄。她盯了那杯水许久,蓦地笑了,拿起来发现犹带着温度,喝着甜滋滋的,还有股暖意直润过心田才流到肚子里,她虽不喜甜,却觉得好喝,饮光了才关灯入睡。

苔藓绿丝绒(01)

梅雨季将尽之时,谢婉君从香港订的那批料子抵达上海,距离小朱被放出来已过去一周了。

期间黄妈还禀告过谢婉君,称秦师傅亲自来送过旗袍,然谢婉君早出晚归的,自然未能碰上。黄妈说,秦水凝还专程问过一嘴谢婉君的动向,她只能说谢婉君忙于应酬,这几天回来得愈发晚了,秦水凝便没再多说,放下旗袍就回去了。

谢婉君看出她是想同自己道谢,对黄妈所说的“秦师傅像是有话要说”置若罔闻,即便中午得出两个小时的空闲也不曾踏足霞飞路一步,像是在践行那晚说过的话似的。

下午弘社的人将货箱送到,谢婉君和许世蕖亲自清点一番,又见了聘好的裁缝,有沪上地道的老师傅,也有从欧洲留洋回来的,自称是“设计师”,耽搁半日,待到出门天已黑得彻底了。

这晚韩寿亭在明月饭店做东,过个马路的工夫就到,谢婉君穿了件银白色的刺绣旗袍,不慎被货箱给蹭脏了,便叫许世蕖先去赴宴,顺便帮忙知会一声,她则回了趟谢公馆,换了条干净旗袍又匆匆出了门。

再到明月饭店门口,除了几个韩寿亭的手下守在那儿,正闲散地抽烟聊天,韩听竺也在,一身黑袍犹如凶煞。

谢婉君看出他有话要说,停了脚步,只听他直接问道:“老爷子另派了人接你的货,可带了什么?”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消息交换,谢婉君并未隐瞒,答道:“没有,是香港的船,他手伸不了那么长。但凡他借我的路子带东西,我可是都分毫不差地告诉你了,这次他没让你去,大抵是在防着你。”

韩听竺沉吟片刻,“嗯”了一声,又问:“这桩生意除了你和许世蕖,外加老爷子参了一笔刮油水,还有旁人?”

谢婉君不解:“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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