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56)

作者:凤歌琴音 阅读记录

廖文厚厚的双唇逐渐青白,哆嗦的碰撞了几次,艰难的挤出些字:“我继任堂主时就发过毒誓,烈焰堂锻造火器的秘密绝不外传,你若硬要强人所难,这性命……区区贱命不要也罢。”

秦红药不甚在意的扫了他一眼,将他如土面色尽收眼底,唇角翘起薄凉的弧度,漫不经心道:“不错,不论是你的性命或是外面那些,在我眼中不过尘泥,的确不值当脏了我的手,就是不知这烈焰堂百年基业,在廖堂主心中比作什么?同铸剑山庄一起化作灰烬也无甚所谓么?”

廖文拿起手边的茶杯猛灌几口,喉头急速滚动,水进了口才突然想起这被茶水是被那蛇蝎女子推来的,保不准早被下了毒,又一口水咳呛出来,只弄得领口满是水渍,狼狈万分。秦红药毫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活像是看一出猴戏。

廖文一张脸胀的通红,渐渐都有些发紫,死握在手中的茶杯喀喇一声碎成了几片,在掌心刮下几道深深的口子,钻心的刺痛总算拉回几分理智,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颓然的松开手,碎瓷片锒铛落地,如同他破碎的尊严。

“你随我来罢,只是我的家眷同那些子弟,还请你手下留情莫要赶尽杀绝。”廖文一双眼失了神采,脊背也佝偻了起来,似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秦红药在心底暗暗摇头,这些人全无半点眼力劲,若她真想下手杀人,哪能同他废话如此久,早在他进门的刹那怕已见了阎王。

罢了,保他一堂也不是什么难事,用不着过河拆桥,能顺势诈出火器的奥秘已足够。廖文推门而出,秦红药也无甚顾忌的随在他身后,来往的弟子纷纷回头瞧她,满脸摸不着头脑的神情,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如此貌美的女子,但堂主在前,谁也不敢多嘴去问,只能恋恋不舍的多望几眼。

偶有烈焰堂的正装子弟经过身侧,只上下打量她一眼,便极快的收回目光,面色郑重毫无变化,似是目中并无此人。秦红药脚下慢了几分,眼角余光看似不经意的扫过一圈,已把在场之人表情眼神看了个明白。

走了两刻的功夫,两人才远离了正堂繁杂的人群,走至火器室门前,是一座由数十块厚厚的青石板打造的密室,门前泥地中零落的插着数十把长剑,剑身被铁链相连,铁链绕了火器室四周一圈。不明其由的人来到门前,也只会好奇区区几根铁链拦得住谁,但找寻半天后却只能瞧着光秃秃的石壁一无所获,完全寻不到进入火器室的门路。

廖文环顾一轮确定四处无人后,才摸索着插在地面中的长剑,按着顺序依次拔起或用力按下,高低错落都不尽相同,足足摆弄了十几把长剑后,才听得咯噔一声,应是某处机关被触动,严丝合缝的青石板猝然从中裂开,分出一道窄窄的小缝,只容一人通过。

石板甫一分开,浓厚的硝石呛味扑面而来,此处自然见不得一点火光,是以从窄缝外望进去,以秦红药的目力都只能瞧见一片漆黑。廖文站在分开的小道前半晌不动,许久后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率先走进了火器室内。

秦红药略略抬头,冲着暗藏在屋顶的修罗教手下摆了摆手,掌心向下,示意他们按计划行事,才缓步踏进火器室中,厚重的青石板在两人身后再度合上,掩去了唯一一道光亮,整座石室重陷一片漆黑。室内火药硝石的味道更是浓密万分,连呼吸都不大顺畅,只觉喉口处已覆盖一层砂砾。

秦红药屏住呼吸,以内功吐纳,才勉强挡去刺鼻的硝石味,连续眨了眨双眸,视线也适应了室内的黑暗,将将能看到坐阵在火器室中的几门火炮,以及几步外廖文僵直的背影。气氛比方才在堂主房中还要寂静沉重,秦红药却不急着开口,双手抱臂斜斜的靠在墙上,全然一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模样。

廖文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猛地转过身来,面上再不见之前的畏缩模样,眼角浅淡的皱纹都似狰狞起来,昂首挺胸道:“尔等当真以为我不知晓么,你们修罗教的这些妖贼偷偷摸摸藏匿在我烈焰堂周围,我一早就在等你们自投罗网!”

一直低头哈腰的男子突然变了面目,秦红药挑了挑眉,却没有露出半点明显的惊诧,她依旧斜倚在墙上,故意反问道:“我竟不知廖堂主如此足智多谋,还懂得欲擒故纵,亦或这是哪位幕后高人的精囊妙计?”

廖文哼笑起来,他瞥了一眼秦红药不为所动的面色,沙哑道:“都到了这步告诉你也无妨,自是金盟主的神机妙算,三日前便派人告知本堂主,修罗教不仅灭了铸剑山庄一门,其他两大火器世家也惨死在你们手中,最后下手的对象定是我们烈焰堂。”

难怪这几日金铁衣异常的平静,即未对烈焰堂出手,也未有任何动向,原来是想坐山观虎斗,再收渔翁之利,只是这廖文还不知自己已被利用的连渣都不剩。秦红药终于直起身来,双臂环胸悠悠的往前踏了一步,廖文身子明显震了一震,似是欲要后退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秦红药瞧着他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毫不掩饰自己讥讽的笑意,长长的噢了一声道:“我人已进了罗网,不知廖堂主同金盟主要怎么处置我呢,我倒很想见识见识你们的手段。”

廖文似是被她提醒,刚露出的一点怯意立刻消失不见,反倒露出几分惨烈之色,他放声而笑,笑声在密闭的石室中来回震荡,直笑的他自己双耳嗡嗡直响。好一会儿后竟是笑出泪来,他佝偻的脊背弯的更深,声音像是从五脏六腑中挤出:“你既已随我进来,便再无出路,多少人企图觊觎我堂新铸的火器,是以这火器室的大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我烈焰堂将火器秘密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若当真让他人知晓了这秘密,那烈焰堂只是名存实亡,倒不如与你这妖女同归于尽死了干脆!”

听到此处秦红药总算正眼看向了他,之前廖文在她眼中不过是一捏就死的蝼蚁,到现在终于是显露了几分骨气,值当她正眼一瞧。只是这份骨气用错了地方,秦红药收起了戏谑的语气,又道:“这鱼死网破的法子,想来也是金铁衣那厮教你的罢,可曾想过你这位堂主若是死了,金铁衣会将你们烈焰堂置于何地么?”

“休要胡说!死到临头还敢污蔑金盟主,若不是金盟主在,我们烈焰堂不早已灭在你们修罗教手中了么。”廖文梗起脖子,条条青筋暴涨,双手死死捏成拳头,语气中充斥了些许痛苦:“修罗教护法武功之高,我早有耳闻,即使金盟主不提我也会这么做,打不过你是我学艺不精,但即使用上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我也绝不会放你出去再祸害他人,你就安心同我死在此处罢!”

他气焰怒胀到极点,挣扎般的紧盯着密合的青石板,似是想再看一眼自己打下的基业,牙关紧咬道:“我三日前已将堂主之位传给了我的心腹子弟,金盟主大仁大义,他同意会好好照料我的家眷同烈焰堂的弟子,我已死而无憾了。”

秦红药也不反驳,只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看的廖文从心底里长出刺来,在骨髓中刺的坐立不安,明明他才是舍生取义的英雄,却仿佛在这目光中变成了一个罪人,只能浑身战栗的等待着她的审判。他几乎被这目光压得抬不起头来,硬要同她对视,气焰却被越压越低,口口声声说着死而无憾的他不禁生出丝缕怀疑。

秦红药见他终于闭了嘴不再喋喋不休,才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道:“第一,你这破烂青石板筑成的密室,关不了我哪怕一个时辰。第二,你口中大仁大义的金铁衣金盟主正是灭了其他三大火器门派的罪魁祸首,他想要的不是我死,而是你亡。”

廖文双眼越瞪越大,几次想要开口都插不进嘴来,他显然是不信的,但秦红药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最后重重的甩出了杀手锏道:“第三,我已听见外面屡有爆炸打杀之声,若我没猜错,应是金铁衣手下的人正在屠戮你们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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