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209)

作者:凤歌琴音 阅读记录

她语速极快,萧白玉还没反应过来,就不见了她的身影。甚少见到她如此慌乱的模样,好像每一次她这样失魂落魄都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萧白玉渐渐回忆起一些昏迷前的场景,看来这次又是好生让她担心了。

萧白玉四下环顾了一圈,眼前场景有些熟悉,脑中忽的闪过众多邺城将领在她面前下跪的模样,她立时就想了起来,此处正是邺城的将军府。看来红药定是打赢了,她先是一笑,那笑意还没出来就转瞬没落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叹,内疚和负罪感好像是被冻结在心里,每碰一下都有刺骨的寒冷。

没等她再多想,房门又像之前一样砰的打开合上,就看着姜流霜气喘吁吁的被秦红药拉着站在床前。萧白玉有些惊讶,连远在九华山的人都到了邺城,她到底是昏迷了多久,难怪红药会如此仓皇。

姜流霜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秦红药,瞧见醒来后的萧白玉也没什么好脸色,她一屁股坐在床边,拆开绷带看了一眼,又原样裹上,嘴里絮叨个不停:“当时我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你都当喂了狗是吧,你看看你,现在至少三月不能动武了,你满意了吧!”

萧白玉被她念叨的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想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她在最后关头催动了阎泣刀,本以为就算不死也是个走火入魔的残废,却没想到她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她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萧白玉看向身边的秦红药,正正撞进了她眼中的似水柔情,四目一相对便如胶似漆,分也分不开。她抬了抬手,秦红药立即挤到床边,紧紧握住了她,拇指一遍遍在她指节处抚动,长了些的指甲划在皮肉上,留下一道道短促的白痕。

萧白玉倒也不觉得疼,只有细微的痒意,像是从满溢的大海里涨来的潮,一下下拍打着她的心,那无孔不入的情意从四面八方漫来,让她清晰的感受到秦红药的担心,焦急和同自己一样的庆幸。

秦红药抓着她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浮木,萧白玉这才瞧见她面上的憔悴,鬓发衣领也凌乱,只有那充斥血丝的眼里泛出明亮的光来,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萧白玉看不得她这幅模样,眼眶不知何时热了起来,她强忍着鼻酸,哑声道:“你头发乱了,衣服也脏了……”

秦红药目光一动不动,似是在用视线描摹她的面庞。半晌后才应了一声,声线也有些颤抖:“我这就去换。”

她嘴里说着马上,身子却像在床边扎了根,萧白玉回握她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分明也是不愿她此时离去的。

倒是姜流霜受不了了,噌的一下站起来,语气里说不出的嫌弃:“得了得了,我还是让开吧,不知道的看你们这样,还以为失散了十八年后重逢呢。我只再说一次,三月内你万万不可再动武,否则立时会经脉尽断,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你了。”

萧白玉浅笑了一下,三月不能动武的后果已比她想象的好上太多,她终于能抽出些心神回话:“我明白的,麻烦你这么远跑一趟了。”

秦红药勉强转头看了姜流霜一眼,目光瞬时又移了回来,她此时已冷静了不少,再开口时不见颤抖,语调低又沉:“你今日不是说有急事要走,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姜流霜瞥了眼萧白玉,见她脸色虽苍白,但气色已是不错,便回道:“明日就走。”

秦红药背对着她点了点头,等到姜流霜离开后,秦红药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忽的松懈了下来。萧白玉抬手将她垂下的散发抿到耳后,声音中都浸着笑:“紧张什么呢,我无碍的。”

秦红药往里坐了坐,同她一起靠在床头,胳膊小心的避开她伤到的肩膀,将她揽到自己肩上,两人便亲密无间的靠在一起,任谁都能听到对方急一阵缓一阵的心跳声。

待见到萧白玉清醒的惊喜庆幸褪去,一直压在心底的埋怨和怒意便随着涌上,秦红药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可话出口还是难免带了怨气:“无碍无碍,这些日子我可听了上百次的无碍,可你就是不肯醒来。白玉啊,你总是这样,让我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她及时掐断了话,没让萧白玉察觉她到底有多么悔恨,她当时分明是知道的,分明是清楚她的白玉可能有危险,她却置之不理。她深陷两难的选择中,纵使一遍遍的懊悔,但若是这个选择再重演一次,她又该如何?

这些天来秦红药经常会想,原来当年白玉面临选择的时候竟是如此艰难,一定要在自己和她背负的责任中放弃一个,她是要承受比自己多上百倍的痛苦才能义无反顾的站在这里。可恨的是,自己竟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意识到,白玉经历了多少的内心折磨才让她们能在一起。

秦红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额头抵住萧白玉的侧脸,在她脖间缓缓吐息着,任凭心中情绪沸腾。萧白玉侧了脸,用唇瓣轻轻厮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希望能以此抚平她的不安和焦躁。

只是再怎么亲吻还是觉得她情绪过于低落,萧白玉觉得有些不对,她忽然想到了一点,试探道:“红药,虎符是不是没能寻得回来?”

秦红药闻言惊诧地抬起头,虎符难道不是白玉夺回的么,但明明已经从她身上找到了啊。

萧白玉对上她惊疑的眼神,还以为她根本没有察觉这回事,更加急道:“虎符被谦王派来的人夺走,我一路追他到峡谷中,但他借着伏兵脱身,还说要将大营中的守兵都引去峡谷,莫非守兵都……”

“莫要担心,大营一切安好,虎符也已寻回。”秦红药见她激动,忙让她安下心来,只是听她如此一说,就更加让人困惑不解。再联想到姜流霜所言,白玉能催动阎泣刀后还平安活下,虎符失而复返,大营安然无恙,难道当真有人相助?

可如今又怎会有他人相助,还躲躲藏藏不肯明面示人,秦红药不愿让萧白玉知晓她心中所忧,又不想让她担心,便扯了两句搪塞过去。可萧白玉到底聪慧,又对她了如指掌,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忧心忡忡,眉头不自觉便皱了起来。

萧白玉面色本就苍白如雪,两弯细眉一蹙,就像寒风里撑起的冬梅,孤美的令人心疼。秦红药心口极酸,最了解她的永远是白玉,为她出生入死的也只有白玉,可如此美好的人,自己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多么无用,多么残酷。

秦红药忽然有了种冲动,想将一切一切发生的或即将到来的事都一股脑的告诉她,告诉她自己已经众叛亲离,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她。告诉她步步逼近的大战是何等凶险万分,害怕她再受一点伤害,更害怕自己再度面临选择的时候,不能义无反顾的冲到她身边。

她想将这几日沉沉压在心头的悔恨,担忧甚至是恐惧都告诉萧白玉,她的白玉一定会用最包容的姿态拥她入怀,抚去她心上所有的褶皱,再用一贯坚定的语气说,我们生死与共,一往无前。

秦红药沉默地挣扎,萧白玉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中只容得下她一人,相握的手也已最缠绵的姿势扣在一起,掌心的温度脉脉流动。

秦红药一口气已提到喉口,门外忽然传来慌乱的捶打声,柔情笼罩下的迷雾猛地散开,她刹那间意识到自己已做好的打算,满腔的衷情随着那一口气永远吞咽了下去。

她不能再将萧白玉置于生死悬崖的边缘,永不。

萧白玉望了眼砰砰作响的木门,又看了眼不打算再开口的秦红药,神情渐渐淡了下去。

秦红药整衣下地,又将萧白玉腿上滑下的薄被盖好,才清了清嗓子,唤了声:“进来。”

萧白玉不料推门而入的竟是姜潭月,眼中刚泛起一抹喜色,可瞧见她一脸悲戚欲绝的模样,靠在床头的脊背立时挺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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