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102)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京兆尹一职王瑞并无实权。”李忱说道,“看他们谈吐的样子,应该私交不浅。”

李忱想了一会儿,侧头吩咐道:“文喜,你也去凑凑热闹吧。”

李忱命杨喜以自己的名义赴宴,“啊?”文喜不解,“郎君,小人与那王瑞…不熟啊。”

“无妨。”李忱轻描淡写道,“你赴宴后,注意屋内的动静,尤其是那群武将,还有邢载。”

“那…贺礼怎么办?”文喜盯着李忱,“小人可是奉公。”

李忱扶额,“你先垫着,回府后让陈长史还你就是。”

文喜这才笑呵呵的离开了,从一家铺子里买了些珠宝当做贺礼。

王宅内,众人都聚集在大院里聊天吃茶,而王家一些女眷与近亲则在内院为今日周睟的主人公洗浴。

“王兄可真是好福气啊。”邢载与王瑞坐在一旁看着女眷们洗儿,“儿孙绕膝。”

王瑞看着庭院里成群的妻妾,以及自己的儿女,“现在说福分还太早了,等什么时候,天下能真正河清海晏,那才是真正的福分。”

邢载笑了笑,“这一天一定不会久远。”

王瑞起身,拽着邢载的手,“邢郎,来。”

邢载不明所以,跟着王瑞来到院中,邢载原在王宅住过一段时日,王瑞也时常宴请他到家中做客,故而内宅里的女眷都识得他,且为他的才情所折服。

“阿爷,叔父。”孩童们亲切的叫唤。

“阿郎,邢郎。”

“邢郎。”王瑞拉着邢载,随后抱起刚穿戴好衣裳的幼子,“为兄知道你早年丧妻,膝下无子,你我既是结拜兄弟,不如将此子收做义子,将来让他为你养老送终,如何?”

“这儿…”邢载为难的看着众人,“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三郎若能有一位才华出众的义父,也是他的福气。”孩童的生母说道,王瑞待邢载如亲兄弟,她心中求之不得。

“多谢王兄。”邢载抱过孩子,众人遂开始逗乐,“三郎,这是你的义父,叫阿爷。”

因为邢载带着假面,且脸上有疤,故而抱过孩子的瞬间,就引起了他的哭闹。

不得已,王瑞只得将他抱了回来,“这孩子…”

邢载见状,便在哭闹的孩子跟前变起了戏法,只见他从手中变出了一架泥车,随后又变出一只有黄、褐、绿三色的瓦狗。

用袖子遮掩,又瞬间消失不见,最后竟变出了深受孩童喜爱的竹马。

“大马。”王瑞的幼子停止了哭泣,指着竹马叫道。

邢载上前,指着竹马说道:“三郎叫一声阿爷,我就把这竹马送给你。”

幼子瞪着天真的眸子,“阿爷…”虽然言语不太标准,但也能听得清楚。

众人见之纷纷夸赞邢载,“没有想到,邢郎还有一身哄人的本事,三郎认了这个义父,可是天大福分。”

幼子眼里只有那支竹马,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邢载也按照约定将竹马给了他。

王瑞将儿子放下,由他自己去玩那竹马,“等天下安定后,我让你嫂嫂给你介绍几个娘子。”

邢载笑了笑,没有回答王瑞的话,等到吉时,众人将幼子抱了出去。

于庭院空地上摆放着一张竹席,席上堆有弓、矢、刀、剑、纸、笔、铜钱珠宝,用来抓周。

王瑞将儿子放下,却总觉得少了什么,“对了。”他赶忙命人取来了自己的金鱼袋。

王瑞站在末端,向另一端的儿子招手,幼子便向他爬去。

“抓这个。”王瑞指着金鱼袋。

幼子看了一眼,却无兴趣,转而抓起了一把竹制的横刀。

这一幕可将在场了一众武将逗乐了,“王兄,令郎抓了这横刀,王家重回将门,指日可待了。”

“王老将军的子孙,必是虎子。”

“恭喜啊,王兄。”

虽没有抓到金鱼袋,但王瑞还是很开心,“虽不能为相,但为将也是极好的。”

“小子。”王瑞一把抱起儿子,指着周围一众叔伯,他们的脸上几乎都有伤疤,“今后可得像你诸位叔伯一样,做一个为国朝效力的真勇士。”

作者有话说:

比较有意思的是,历史上,边镇战败,武库着火,这些一点都不耽误唐玄宗的继续享乐。

他可不糊涂,以及有关于精神疾病这方面,古代医疗虽没有那么发达,但也没有那么的差,北宋宋仁宗晚年就曾被诊断出精神失常。

第76章 长恨歌(三十)

文喜参观了整个贺宴, 密切关注着王瑞与邢载的动作。

但似乎,与王瑞关系好的朝臣,大多都不是张李党人, 尤其是南北二衙的武将, 他们大多都是中低层,没有依附任何派系, 也算得上是忠臣良将。

以至于王瑞的兄长出现时,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同, 王珙是李甫党人,且是通过压榨百姓,搜刮民财而获得的隆宠, 与其弟做派截然相反, 奈何二人是亲兄弟,也没有人敢议论什么。

周睟结束后, 文喜回到李忱身侧,将所见所闻一一汇报,文喜出身将门, 以门萌入仕, 原为皇帝亲卫, 对朝廷军制还算了解,“王郎中与邢载关系甚密, 结交的官员多为中郎将及以下武将, 有个共同之处,就是这些武将不属于任何势力, 且有不少是曾戍边上过战场的, 以功勋调入京城, 因此他们对前来祝贺的御史大夫王珙, 不是很友善,但看在王瑞的面子上,也没有人说什么,或许是因王瑞的缘故,邢载与那些武将似乎也十分融洽,以探讨棋艺居多,哦对了,邢载似乎认了王瑞的幼子为义子。”

李忱手里捏着一只茶杯,仔细思考文喜的话,因邢载的缘故,在朝中豪不起眼的王瑞也被她调查了一番,“王瑞与他的兄长是两种做派的人,王瑞做事还算踏实,只是做官不够圆滑,所以一直不得重用,但为人还算仗义,但能与如此多武将相交,是我没有想到的。”

“小人了解这些武将,他们都是有功之臣,对依附张李这等奸佞而升官发财所不耻,王瑞能与他们结交,想来品性应该不差。”文喜说道。

“王瑞有两个嫡子,以前从未听过他为嫡子举办周睟,而今却为庶子大肆操办…”李忱轻皱眉头,似乎觉得邢载与王瑞之间,有些可疑。

“也许是因为王瑞并不喜欢自己的正妻,偏宠妾室呢。”文喜说道,“国朝官员,宠妾灭妻之事不在少数。”

“那结交武将又作何解释。”李忱说道。

“王家也算世家,郎君忘了吗,王珙王瑞两兄弟是将门出身,他们的祖父是被则天皇帝流放至崖州病故的西域名将王方易,说起来王方易还是高祖皇帝同胞妹妹同安长公主之孙,也算是半个李氏后人。”文喜提醒道,“昔日,王公在伊犁河与热海一战,扬名天下,西域震服,为军中将士之楷模,就是今天,镇守西域的那些将士,仍然敬仰着王公,王瑞结交的,都是在西域立功,调回京城的功臣,他们之中,有的还曾是王公部下的后人。”

经过文喜提醒,李忱这才想起来,王珙王瑞两兄弟虽都是文官,却为将门出身,到他们父辈时,天下安定,由武转文,族中最高成就,官至将相,四世三公,乃真正的官宦人家。

“这些都是大唐的纯臣,就算聚在一起,也不会如何,更不会像张国忠与李甫那样危害国家。”文喜又道。

“恰恰是纯臣,在这样的统治之下,才会更有反心。”李忱摇头道,“若非愚忠,没有人会满意不公的安排,积累得久了,终归会爆发的。”

“啊?”文喜呆住,“郎君的意思是,现在朝堂上最有可能造反的,是这些忠心之人吗。”

“奸佞需要依托皇权而生,这也就是为何有些帝王明知道是小人,却仍然启用甚至是重用。”李忱说道。

“郎君说的,是则天皇帝吧。”这次,文喜总算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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