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130)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天子爱权力,胜过所有。”李忱淡然的回道。

李甫握着柱子,慢慢瘫坐下,“我死了,张国忠一定会继承我的一切,大唐要完了,你该如何解这个局呢,雍王李忱。”

“我为什么要去解这个局?”李忱反问。

雍王的回答让李甫十分意外,“什么?”

李忱闭上眼睛,“我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还原真相,替我的母亲与妹妹复仇而已,我累了,今日只是专程来看杀人凶手伏诛的,我本该亲手做个了结,但又想了想,不久后我就要大婚,手中还是不要染血为好。”

周王死后,李忱的大婚便被正式提上了日程,因上元夜之乱,长安急需一场盛大的喜事来冲刷悲痛。

李甫靠在柱子上,不停的颤笑道:“你们会后悔的,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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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一年,右相李甫以谋反罪处决,抄没家产,子孙流放,同月,御史大夫王珙以同谋罪,坐罪赐死。

作者有话说:

杜甫的《车兵行》全诗如下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

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是一首叙事诗,讲的就是鲜于仲通兵败南诏,杨国忠为掩饰他的罪行,主动前往中原募兵,没人应征,就派御史直接抓人入伍。

第94章 长恨歌(四十八)

天圣十一年春, 在王珙与李甫死后,所有权势全部落入张国忠一人之手,张国忠以御史之职迅速升迁, 拜为右相, 册封卫国公,一人身兼四十余职, 其京兆尹一职则由张国忠心腹,于南诏兵败的向仲通担任。

左相程希烈因检举之功, 进封许国公,未久,遭到张国忠排挤而请辞, 罢为太子太师。

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崔裕因参与乱党清算, 升任侍中,进爵豳国公。

张国忠拜相后, 解除东宫禁足,皇帝并无废黜的打算,一切恢复如常, 同年, 赐婚太子长子李淑, 纳左相崔裕之女为长平郡王妃。

长安城中焚毁与倒塌的房屋以及坊墙正在逐渐修缮,城内也渐渐重归喧嚣, 但混乱留下的痕迹依旧在, 人们心中害怕的记忆也不会就此消失。

雍王大婚的消息,给朝廷与劫后余生的长安城带来了一丝喜悦。

各司接到上命, 便开始了六礼的筹备, 与先前对待周庶人李恬时不同, 乃是由内侍监冯力亲自到各司宣旨, 其重视程度,为的就是希望能够通过一场盛大的婚礼,将上元夜的悲痛掩盖。

并亲自任命心腹宦官林敬仁、李招隐为正副使,身着朝服,乘马前往朔方纳彩。

纳彩之后,便是问名,仍由林敬仁与李招隐为王使,复至九原郡,将苏荷的生辰八字带回,此前,早在皇帝赐婚后,太史局就已经测过苏荷的八字,而此次是由太史令与太史丞亲自占卜婚事凶吉。

太史局将占卜所得结果送呈御前,皇帝赐婚,无论凶吉,最终结果都将会是吉。

问名之后,又遣使者赴九原纳吉,最终将婚事确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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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坊——

礼部与太常寺以及尚服局的车马进入永平坊,坊中街道堵塞,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

尚服局来的是统领尚服局的尚服,为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官,领司衣司掌衣服首饰的司衣与掌文书的女史等一众人,前来为苏荷量身。

一大早,房门就被敲醒,青袖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却惊讶的发现此刻外面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靠前站着的,锦衣华服,皆是宫中来的女官,于是惊叫道:“娘子,外面来了好多人啊。”

青袖不明她们的来意,将门打开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只见一位身穿绯袍的女官从马车内走出,她的身侧围绕着一众服色不同的女官。

女官四十来岁,其气质与仪容皆不同凡响,“吾是宫掖六局尚服局尚服,这次来是奉上命给雍王妃制作翟衣与花树冠的,待雍王与王妃大婚后,其成服皆由尚服局出。”

青袖看着端庄稳重的尚服,眼里竟生出了倾慕,“原来宫中,真的有女官。”

“六局二十四司,专奉皇家,虽不能参与朝政,但官阶与外朝同,尚服乃正五品。”尚服身侧的女官解释道,“天下多少士子寒窗苦读数十载也不一定能位列五品之上。”

“正五品…”青袖摩挲着下巴,“那不是比文喜的雍王友还要高。”

苏荷从屋内穿鞋走出,“谁来了。”

“见过苏娘子。”尚服与一众女官行礼道。

苏荷被这阵仗惊住,看着她们身上的袍服很是眼熟,陪雍王赴宫宴时,好像见到过,宫内除了宦官与宫人之外,还有区别于外朝臣子的女官。

但是眼前这个人,带给苏荷的感觉完全不同,是当代女子所缺乏的一种傲气与自信。

“娘子,她们是尚服局的女官,来给你做婚服的。”青袖说道。

“这么快?”苏荷意外道,“问名的使者才刚回到长安,离大婚也还有些日子。”

“翟衣乃皇太子妃与亲王妃最高级别的礼服,其制作繁琐,周期较长,故于筹备始开始缝制。”尚服回道。

“既如此,那就有劳诸位娘子了。”苏荷回礼道。

尚服带着司衣司女官入内,并亲自为苏荷测量,令女史记下。

“还未曾请教,尚服娘子名讳。”苏荷一边量身,一边说道。

“下官姓许,苏娘子唤我官名即可。”尚服回道。

“许尚服。”

所有数据出来后,尚服只瞧一了眼,便轻轻摇头,几个女史于是明白,尚服局又要没日没夜加紧制作了。

“有什么不妥吗?”苏荷问道。

许尚服摇头,“与娘子无关,只是去年尚服局也缝制了亲王妃的翟衣,但只做了一半,就被叫停了。”

苏荷大概听懂了,“可是原先给要与周王成婚的张氏所做?”

许尚服点头,“那岂不是浪费了?”苏荷道,“翟衣耗时耗力,一定价格不菲。”

“今日出宫测量身长的尚服非我一人,长平郡王即将娶妻,崔相公的女儿与张娘子体量相近,应会改作崔娘子之服,只是郡王妃与亲王妃规制稍有差别,所以如果能改作苏娘子您的,就再好不过了。”许尚服说道,“国朝久经动乱,各局都在想办法节省开支,尚服局也是无奈之举,望娘子见谅。”

“我明白的。”苏荷说道,“我虽也期待大婚,也想将最好的一面给她看,但大婚真正的意义,是两个人坚定不移的心,比起虚无的东西,我更在意另一半是否良人。”

尚服看着苏荷,缓缓说道:“我在宫中当差数十年,给过许多贵人定制大婚的礼服,而真正开心与期待的,就只有苏娘子,就连去年的张氏,眼中流露的也只是无措。”

对于许尚服的话,苏荷一点也不意外,“处在深闺中的女孩儿,十几岁的年纪,又哪里能明白什么是喜欢,以前,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很害怕,害怕阿爷哪天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就像我阿娘一样,一直到死,都踏不出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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