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2)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连文喜都感到十分的惊讶,他瞪着双眼,“郎君,小人还从未见过这般洒脱的女子,击鞠竟这般的厉害,无论单兵作战,还是团队战术,一点都不输男子,不过对面的球头也十分了得,但论战术指挥,还是她更胜一筹。”

显然,在文喜看来,这场击鞠,胜负已分。

眼前的场景,让她心生感慨,同时也对马背上的女子充满了羡慕之情,越是如此,她便越是难过与自厌,搭在双腿上的手也不由的攥紧了衣裙。

“走吧。”她道。

文喜看得入迷,差点忘了身旁的主子,连忙弯腰推起轮车,“喏。”

准备离开时,场上恰好追逐到了筑场一角,纵马奔跑时,女子的汗水顺着挥下,几滴热汗洒到了短垣外,她的腿上便多了一处被汗滴沾湿的痕迹。

而她眼里那充满了失落的目光也被马背上击球的女子看到,那是一种对自己无能而产生的厌弃。

最后,文喜推着她离开了围观的人群,女子也将心收回到赛场。

直至黄昏,比试落幕,皇太子接见了头魁队伍,还单独奖赏了球头。

苏仪将太子安置于太守府的官署中,又带着太子去了苏宅,皇太子拉着苏仪坐下长谈,苏仪便吩咐婢女烹茶。

“苏太守治理有方,麾下个个神勇,我大唐又要多几名得力干将了。”皇太子慈和的笑道。

“殿下过誉了。”苏仪道。

“不过吾最看好的,还是最后争胜队伍中落败的球头,这场比试若无失误,本该是她赢才对。”皇太子有些可惜道,“吾看了这么多年的击鞠比试,头一次看到这般厉害的女子,与军中的男子相争,竟有获胜之势。”

听到皇太子这般夸赞的话,苏仪不由的想到了好友的提醒【“苏兄不是满腔抱负无处施展么,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只要苏兄好好招待,在太子殿下跟前留个好印象,将来不愁不被重用。”】

“殿下。”苏仪拱手微微抬头道,“其实,不光胜者是下官的长子,那落败的球头,也是下官之女。”

“哦?”皇太子有些惊讶,“她,竟是苏太守之女?”于是摸了摸胡须思索,他打量了苏仪一眼,知道九原太守是官宦子弟,出身不算差,身后也没有大的背景与势力,便道:“吾有两个弟弟,今年刚及冠,一个封周王,一个封雍王,成年的亲王里,就他们二人尚未婚配,而吾呢,又与雍王最是亲近,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为弟弟们着想。”

苏仪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竟让皇太子有了要替弟弟纳妃的心思,他本想说些什么,皇太子便又道:“周王李恬,母亲是张德妃,乃节度使之女,婚事自不用吾操心,但雍王自幼丧母,吾身为长兄,这些年也一直在为他的婚事留意,今日看到令爱,觉奇女子也,便想替雍王做主,回京向圣人请婚,苏太守觉得如何?”

苏仪因军功官至太守,却一直不受朝廷重用,壮志难酬,如今好不容有了机遇,却不曾想到皇太子竟一下看上了自己的女儿。

他并不知道女儿的意愿,但以她的性子想来大抵是会拒绝的,可这送到眼前的机遇,苏仪实在不想就此放弃,他知道此刻驳了皇太子之意,损了他的颜面,今后恐仕途再难有起色。

“阿郎,太子殿下,茶来了。”婢女端来两杯刚烹好的茶,随后抱着托盘退下。

是夜,七月将至,临近乞巧,九原城内挂满了灯笼,街道两边的摊贩也开始贩卖起了花灯。

江畔偶有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月下相会,携手放灯,清风拂过江面,吹散了夏日的燥热,也吹走了来此散心之人的烦忧。

白天筑场上的身影,时而浮现出她的脑海,是羡慕,也是幻想中的渴望,她坐在静无人声的江畔,看着江面漂下来的花灯,灯上有他们的寄托也有相思,在风的推送下,顺着江水漂向远方。

她从怀中摸出一支玉笛,迎着江面徐徐吹来的微风,闭眼吹奏,风拂起衣袖,卷起长长的发带,悠扬的笛声也随风而起。

水面浮映着孤独的人影,笛声引来了流萤,一只手从江畔伸出,轻薄的长袖慢慢向下滑落,露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流萤在她身侧飞绕,扑腾,闪烁。

“我虽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这笛声的美妙。”女子说道,目光旋即转向轮车上的少年,“就像吹笛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架空唐代,击鞠也就是现代说的马球,至今为止,未曾于文献上看到“马球”二字出现。

唐代风气十分开放,女性着男装骑马出行非常普遍,马是唐代非常重要的出行工具。

关于服饰,以幞头与窄袖袍、衫为唐代特色,但是上衣下裳的制式不曾断过,古代服饰非常复杂,祭服、礼服、公服、常服、燕居服,看过作者菌以前的文章的应该知道,这里就不多赘述啦。

本文全文架空,以唐代的安史之乱为背景,全文虚构,与历史无关,请勿考据。(会有人物原型,但与历史对应的时间有所出入,虽然是小说,但也会带来大唐的人文风貌,称呼、官职,皆会参考文献。)

凡文里的“大人”一词,皆指父或母,唐代称呼官员都是姓加官职,宰相称相公,唐宋称呼很相近,但因为唐朝胡风之盛,所以有些差异,从明开始,大人才用作对官员的敬称。

He he he 重要的事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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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朔方行(二)

女子换回了装扮,端庄贤淑,文喜一时间没有认出,自己陪同雍王李忱悄悄来到这朔方之地,白龙鱼服,他遂十分的警惕,刚要拔刀,便被李忱阻拦。

“小娘子不用宽慰某,今日筑场上的击鞠,某看到了小娘子的风采,”说话时,李忱的眼里闪烁着光芒,她渴望能像眼前人一样策马奔腾,然上天对她是如此残酷,让她终生都无法行走,她叹了一口气,“而某,不过是个连站立都无法的废人罢了。”

听到这样丧气的话,女子当即摇头否决,她抬手捧起一只流萤,凑到李忱眼前,“你看这些流萤,生命明明那么短暂,却仍在努力的发着光。”

女子掌心里的流萤一闪一闪,即便渺小,却依旧能够看到它所绽放的光芒。

“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价值,这天下间,又岂有完人,就像你我,谁都不是完美的,当我听到江边的笛声时,便在想那吹笛人,能吹奏出如此美妙的乐曲,是否也像他的笛声一样呢,我顺着笛声一步步走来,竟发现是白日相遇的少年郎。”她看着李忱说道,“我虽能上场骑射,却没有像郎君这样的才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要找到自己意义,首先就要认可自己。”

李忱看着她,目光开始所有变化,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眼前这个女子都十分的独特,与她在宫中见到的那些虚伪不同,她的眼里充满了真诚与善意,“或许,今夜发光的,不止有流萤。”

仅是一次偶遇与一道目光,便让她铭记于心。

女子看着李忱,一个迎坐在风中的少年,干净而美好,她不愿他就此凋零,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眼神,便想起了疼爱自己的双亲,“遇到挫折而伤心难过时,不妨想想你所牵挂与牵挂你的人,父母双亲,兄弟姊妹,她们都是你的至亲至爱,尤是父母,若知你如此自弃,又该何等心疼与自责。”

听到这儿,李忱苦笑了一声,她当朝圣人的十三子,因残废之躯而不被重视,连冠礼都是随同着周王一并举行的,“我自幼丧母,父亲…父亲有许多儿子,不会在乎我这种没用之人。”

她楞了楞,忽觉命运的不公,也十分的心疼,不忍继续询问,便转了一个话题,“还不知道郎君的名讳。”随后微微侧身,先自报家门道,“奴家姓苏,名荷,是九原太守苏仪之女,家中排行第七,郎君唤我七娘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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