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245)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瞧见新帝与以往不同的脸色,房贯也是心中一惊,不愧是稳坐东宫十余载的太子,对于老皇帝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于是再不敢小瞧李怏,“圣人…”

“太上皇是吾的父亲,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吾这个儿子,岂能不知?”

房贯见灵武太子军盛,自知太上皇已经失势,于是起身跪伏道:“太上皇临行前让臣好好辅佐陛下,并说…陛下没有理政的经验,如果做的不好,就让臣随时汇报。”

“只说了这些?”见房贯投诚,李怏也不再试探。

房贯点头,“臣若有半句虚言,便不得好死。”随后重重叩首,“一臣不事二主,而今陛下已登大宝,大唐的天子,就只有陛下一人。”

“天子?”李怏起身,“朕被困在这风沙之地,连号令都传达不到四方,更不知四方的动静,何为天子?”

房贯猛的抬头,将老皇帝在蜀中做的一切,全都抖了出来,“太上皇入蜀,害怕陛下权重,于是下制将天下诸道的兵权分给了永王、颍王等诸子,其中因为永王有救驾之功,便被封为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南西道诸镇节度使,太上皇将大唐整个西南之地,都给了永王。”

至此,李怏才知除中原以及朔方以外的西南消息。

“十七郎…”李怏挑眉,因为永王是他一手抚养成人的,他低头看着房贯,“分封诸子…”

“房贯,此制…出自何人手笔?”李怏的眸色忽然变得十分阴暗,犹带着杀心。

此刻的房贯,已吓得瑟瑟发抖,作为宰相,这道制书乃出自他手,房贯害怕得咽了一口唾沫。

“朕知道了。”见房贯如此,李怏便已猜到,给老皇帝出主意分权制衡诸王与太子的,正是眼前这个老滑头,但急需笼络人心的李怏却并不在意这些。

“房贯啊。”李怏走回御座,“他们都说你是太上皇派来的人,叫朕疏远你,朕本不想相信,可是这分封天下制书,你叫朕…怎么看你呢?”

“陛下,是臣一时糊涂。”房贯惶恐至极的爬上前,“下制之前,臣并不知陛下已在灵武登基,叛军势众,臣是担忧陛下独自一人御敌,才劝太上皇下制,让诸皇子胁从相助,然永王虽得西南,兵力却远不及陛下之盛,实不足为惧。”

房贯说完,便猛的磕头,“臣虽受太上皇派遣,然而也懂得良禽择木而栖,臣此后,只尽忠于陛下,绝不敢有二心。”

李怏半躺在坐榻上,背靠着凭几,房贯见皇帝迟迟不发话,于是陛下叩首道:“陛下若是不信,臣愿为先锋,亲自率军,替陛下收复长安。”

李怏正需一个极易掌控的领兵之人,通过收复长安来获取声望,这样一来,军威与大权,便不会全部落到某一个人手中。

而眼前这个房贯,喜好名利,为人轻鄙庸俗,在朝中不得人心,人皆怨之。

房贯似乎也捕捉到了李怏的心事,军中武将皆向长平王,朝中群疑满腹,众难塞胸,北唐的诅咒,将再一次上演。

“吾还以为,房卿当时只是一时激动的说辞。”李怏道。

“臣虽是一介文臣,却也有报国之心,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房贯磕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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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收到洛阳来的书信后,晋王陆庆绪带着两个亲卫连夜赶回。

快马入城,飞奔于天津桥上,行人见之纷纷避让,就连燕军,也无一人敢拦。

“吁!”最终,陆庆绪的马在四角亭急停,他并没有下马,而是坐在马背上,手握缰绳,一双像鹰一样的利眼死死盯着吊挂在半空中的李忱。

身侧的燕军吓的屏住了呼吸,陆庆绪就好像是在看猎物一般,眼神带着杀气。

识趣的禁军将领,将李忱从半空轻轻放了下来,并让看守远离,在一旁等候。

“我说过,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的不会是一具尸体。”陆庆绪道,“我是为你回来的。”

“不,”李忱睁开眼睛,看着静坐于马背上的魁梧壮汉,“你是为了皇权而来的。”

“寡人要怎么做?”陆庆绪没有否认,抬头问道。

“用储君之位作为交换。”李忱微弱的说道。

“什么?”陆庆绪挑眉,他看着李忱,觉得此人似乎有些异想天开,又或是太过天真,“李忱,你知道你在什么吗?寡人没工夫陪你玩。”

“你若不敢信我,何必回来。”李忱说道,“用一件不属于自己,却又在意的东西作为交换,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信不信由你。”

陆庆绪有些听不明白李忱的话,他的眼里渐渐起了杀意,“如果最后,我没有得到那件东西,那么,我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

“提醒你一点,此事,你要让你父亲麾下所有人都知晓,越多人越好。”李忱最后提醒道。

权力的种子已经在陆庆绪心中生根,而李忱的到来,将会彻底唤醒。

他并不喜欢李忱,甚至无数次想要她的性命,但不可否认的是,李忱的聪明才智,就连陆庆绪也明白。

他爱的是权力,正如李忱所言,他是为了权力才回来的,即使知道李忱是个十分危险的人,却还是做出了偏向欲望的选择。

同样的,李忱在踏入洛阳的第一天,便将疑心的种子种在了陆善心中。

这对即将见面的父子,都拥有着对权力的渴望,然子不知父,父不知子,而陆庆绪回来的原因,会让作为父亲的陆善,对其彻底失望。

这个由叛贼新立的伪朝,正在从内部迅速瓦解,最终走向由贪欲与暴虐所导致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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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

贞观殿内,对于次子千里迢迢赶回,只为那天津桥上的前朝皇子求情,陆善气得拔出了配剑。

“京畿道各州的丢失,朕还没找你问罪,你竟然跑到洛阳,跑到这贞观殿上来向朕讨要?”陆善指着陆庆绪大骂。

“京畿道的事,乃是人心所致,天下人都畏惧燕军的残暴,一心向唐,现在已经不是镇压,可以解决的了。”陆庆绪十分硬气的回道。

“那么你回来,就是为了那个李忱?”陆善半眯起眼睛,“你不是最恨他的么,怎么还要为他求情,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臣不是要为他求情,而是李忱只能死在臣的手里。”陆庆绪抬头道,“他抢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就应该死在我的手中才对。”

次子的话,再一次击中了陆善的疑心,那颗由李忱激起的疑心。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向朕索要?”陆善问道。

陆庆绪挑眉,“陛下不是想立十一郎为储君吗,兄长死后,臣就是嫡长子,臣愿意将储君之位让给十一郎,以此作为条件。”

贞观殿内的对话,被陆善身侧的近侍宦官李诸儿听得,他向左右使了眼色,便转身悄悄离开,前去通报中书侍郎颜庄。

“混账东西!”

陆庆绪的话,让陆善彻底暴怒,他拿着剑,拖着病体来到次子身前,“朕从来没说过这储君之位是你的。”

陆庆绪听后低头颤笑了起来,“是啊,阿爷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立我做太子,从来。”

陆善提起宝剑,抵在了次子的脖颈上,“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就算我有心要立你,可你呢,你以为储君之位是什么?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

作者有话说:

哪一朝的太子都不好当,除非是独子。

作为储君,皇帝倾尽一切培养,自然不希望平庸,然而也不会希望太过权盛,因为会危及皇权。

第181章 平胡曲(十五)

“燕国的江山, 是我筹谋了十几年,在刀尖上游走,用血汗以及无数大燕将士的鲜血换来的。”陆善拿刀愤怒的指着次子, “在你眼里, 你把当成什么了,可以交易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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