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54)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请贵妃,留小王一条生路。”李忱叉手说道。

月圆之夜,即使不用灯,仍然能够将百步之内的人看清,内宫妃嫔之众,却只有张贵妃一人参加了夜宴,故而太液池中,今夜还有其他赏月的妃嫔,一双凤眼,正盯着举止亲密的二人。

作者有话说:

卫坚:“圣人就是个傻x…”

张贵妃并非杨贵妃哦,大概算是一个全新的人物,别看她任性,耍起手段来,也能跟李忱对上一对。

第40章 秋风赋(二十六)

一年前

张氏入宫, 获封贵妃,起初还算安分,后来便开始仗着皇帝的宠爱与纵容开始任性妄为。

“三郎, 三郎。”张贵妃踏入皇帝的寝殿, 而殿内只有一名洒扫的宦官。

“娘子。”宦官叉手道。

“圣人呢?”张贵妃问道。

“圣人去了宣政殿。”宦官回道。

“宣政殿?”张贵妃有些疑惑,因为皇帝已许久不曾去过宣政殿早朝了。

“是章相公请的。”宦官回道。

“你下去吧。”张贵妃挥手。

然那宦官却有所犹豫, “娘子,圣人交代过小人, 若是您来了,就请到正殿等候。”

张贵妃侧头看着歇息的内殿,入宫后皇帝从不让她靠近, “吾的话, 你听不懂吗?”

对于张贵妃突然的冷脸,宦官吓的跪伏于地。

“滚!”张贵妃斥道。

宦官无奈, 只得退出大殿,张贵妃便带着好奇,独自一人走进了皇帝寝殿中。

皇帝好乐, 寝殿内除了书画, 还摆放了不少名贵的乐器, 张贵妃也好乐,便翻寻着书柜, 找到了许多古曲谱。

“殿内也没什么呀。”张贵妃喃喃自语道, 放回曲谱时,她看到了一副画轴, 于是将其从书架上拿出。

打开后, 她彻底震惊了, 画上是一个怀中抱猫的仕女, 其面容与自己十分相似,但气质上,却胜出自己许多,很显然,画中女子绝非自己。

皇帝归朝后,张贵妃拿着画像质问,与之大吵了一架,于是便被送出了宫。

这是第一次出宫,之后,皇帝又因过度思念,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惜夜开门禁,将她接回,自此后,张贵妃的性情开始大变,也变得心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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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蓬莱山——

“原来,你们父子,都把我当成了崔氏的替代品。”张贵妃冷笑道。

“我从未这般想过。”李忱回道,“你的确是与我母亲有些相似,可你是你,母亲是母亲,我从未混淆。”

“因为在你眼里,你阿娘是无可替代的。”张贵妃说道,“可他不同,精神上的依赖,比不过□□的空虚。”

李忱皱起眉头,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张氏可怜,但在皇权之下,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知道,他会如何纵容我这个替代品。”张贵妃的语气越来越阴狠,她的话中充满了报复,“我要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步入深渊。”

“我不是你,无法感同身受,也没有资格评判。”李忱说道,“但苍生是无辜的,陆善之心,连朝中大臣都能看得出来。”

“谁管苍生!”张贵妃拂袖道,“皇帝都不顾自己的子民,凭什么要我顾?”

“满朝文武都在指责我,却不曾想,到底谁才是皇帝,又是谁赋予我的权力。”张贵妃又道,“可笑啊,他是皇帝,他明明可以不依我,甚至可以杀了我,可是他并没有,而你们当中,又有几人,觉得错不在我呢,至少陆善,会讨我开心。”

“陆善以一人之力,兼顾三镇节度使,如若他率兵造反,于谁都没有好处。”李忱说道。

张贵妃听到李忱话,并没有恐惧,反而十分的期待,她笑道:“张寰已经死了,她被人玷污,临死之际,没有一个人救她,所以她要拉着众生陪葬。”

李忱眉头紧皱,她陷入了沉默,眼前这个人,似逼近疯狂,再也无法劝说,“你难道就不为自己想想后路吗?如果天下真的大乱,那些人就会将刀剑指向你。”

“你在跟一个死人谈生死吗?”张贵妃反问道,“谁会在乎呢,你?”她逼近李忱,月光下,那张脸,越发的清秀冷峻,即使非健全之身,也比那已至暮年的皇帝,与腐朽呆愣的吴王,胜过千百倍。

李忱没有回话,张贵妃颤笑了一声,眼里充满了心酸,“我在期盼什么呢,雍王都是要娶妻的人了,怎可能在乎其他女子的死活。”

李忱依旧沉默着,又变成了那个深宫中,寡言少语的人。

张贵妃在临湖的亭边坐下,看着太液池的湖水,秋风泛起涟漪,越发的伤感,孤独的身影,似随时都能这秋风吹倒一般,“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他们一样,哪怕是一句,能让我开心的话也好。”

“我做不到欺骗。”李忱回道,“也不希望你越陷越深。”

李忱的话,又迎来了张贵妃的一阵冷笑,笑着笑着,她忽然止住,风停后,湖面也平静了下来,她侧过头,看着李忱的目光,“忱郎,你还如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月下,张贵妃的身影十分单薄,孤寂充斥着全身,所谓的光芒,也不过是一道道枷锁,“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我有的选吗?”张贵妃问道,“谁给我选择的机会了吗?”

“难道你要让我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不公的命运,饱受折磨的同时,还要为天下苍生而虑?”张贵妃不屑的笑了一声,“说什么梦话。”

“你还这般年轻,不该就此葬送在这里。”李忱说道,“圣人已经…”

“够了!”张贵妃打断道,“你觉得,日后的新君会放过我吗?”

“还是说,你?”张贵妃回头看着李忱,“如果是你,那么我可以考虑,甚至是可以帮你谋划,得到世人都梦寐以求的权力。”

李忱推着轮车转过身,“这是谋逆之罪,一但事情败露,会无辜牵连到许多人,长安城的冤魂已经够多了,况且我并没有争储之心。”

“如果你不要,那么这大唐盛世,就会随我一起陪葬。”张贵妃说道。

“非要这样吗?”李忱道。

“对。”张贵妃道,她看着李忱,却怎么也看不透,“我不明白,多少人巴结我,讨好我,都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其中还有皇子,而你,便是我求着,也无用。”

李忱低下头,因为她知道,无论怎么谋划,皇帝都不会将她立为储君,而张贵妃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成功的可能,只有一个,但势必会造成天下的动荡,要付出的代价太多了,“我与他们不一样。”

“你若是和他们一样,我今日便不会在这里见你了。”张贵妃道。

李忱看着亭外的明月,闭眼道:“无欲则刚,你们自以为能够掌控的东西,其实都是被它所控。”

“大道理谁不会说呢,真正做的,又有几个,你走吧。”张贵妃转身背对道,“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来找我,皇帝那么多儿子,我真正想帮的,只有你一个。”

“就算不为天下百姓,我也希望,你能为自己好好考虑。”李忱说道,“仅是为自己。”

李忱推着轮车离开,剩下张贵妃一人留在亭中,身体瘫软的倒在栏杆上咽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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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忱从大明宫出来时,已是一更天,早已入夜,但她并没有往靖安坊赶。

咚咚咚!

此时承天门响起了闭城门的鼓声。

“郎君,您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小人差点以为您要住在宫里了。”文喜架着马车说道。

“去崇仁坊。”李忱说道。

“啊?”文喜愣住,“郎君去崇仁坊做什么,探望崔相公吗?”

车内没人回话,文喜下意识的闭了嘴,“驾。”

四百声击鼓停下后,长安城各门一一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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