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9)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自天圣五年后,天子开始不听政,仅以百官于宣政殿内待命,听候天子传唤,入紫宸殿独议。

一众朱紫,持笏坐于朝堂上,至天明日上三竿也未能等到皇帝出现,紫宸殿的传唤似乎也没有动静,递交的奏疏也无回应。

左侧席座上一身穿紫袍,腰系金带,悬以金鱼袋的官员从坐上站起,将笏板砸于地上,指着朝堂之上悬挂的秦镜怒骂:“既然朝堂上的秦镜无法震慑妖邪,那还悬于此作什么。”

“相公息怒。”因朝堂上有御史台的纠察官,群臣便纷纷上前劝阻。

“右相,宣政殿内切不可如此动怒啊。”一旁的几个宰相也一起劝阻。

中书令章寿接过官员替他拾起的笏板,与群臣跪伏于大殿中央,“请圣人视朝。”

“请圣人视朝!”

此刻皇帝还在光顺门内的后宫之中陪同张贵妃用膳,因周王刚及冠,皇帝遂也独召了周王李恬视膳。

“昨日你母亲与吾提及,你如今是众兄弟中最年长而还未娶妻,既已行冠礼,便也要开始着手婚娶了。”皇帝道。

“婚姻之事,全由父母之命,儿都听阿爷的。”周王放下筷子朝皇帝叉手道。

“哎,纳妃这样的大事,自是你自己也满意为最好,毕竟是元妃。”皇帝道。

“是,”周王回道,“儿的元妃,还要阿爷满意才是。”

“大家。”内侍监冯力弓腰进入殿,俯身在皇帝耳侧小声嘀咕了一阵。

皇帝将筷子一拍,随后起身暗暗骂道:“这个章寿,吾迟早要杀了他。”

周王与贵妃张氏遂起身,“三郎…”张贵妃喊道。

“前朝有些事,吾先过去一趟。”皇帝道。

“恭送圣人。”

于是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周王朝张贵妃叉手,准备离去,“贵妃娘子…”

“周王是想请辞,去探望德妃娘子吧。”张贵妃道。

“贵妃娘子聪慧,如今恬及冠开了府,便不能再像儿时那样日日伴在母亲身侧的了。”周王道。

“德妃娘子就在不远的珠镜殿内,周王也不必急于一时。”张贵妃又道。

听出了留人之意,周王遂坐下,尚食局的宫人将今日岭南快马送到的荔枝洗净装盘送往承欢殿张贵妃处。

张贵妃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端到周王跟前,“岭南新鲜荔枝,吾知道,十郎也是十分的钟爱。”

周王看着刚刚采摘下的荔枝,眼里冒出了光,“果然,长安只有贵妃娘子这儿有最新鲜的荔枝吃。”

“无功不受禄,我猜,娘子是有什么事想问恬吧。”周王微眯着双眼,“是吴王,还是,”旋即停顿,抬头盯着张贵妃,意味深长道:“雍王?”

作者有话说:

仅以安史之乱为背景,但出场人物的原形,年龄官职都会有出入。服化道与叉手礼,可参考长安十二时辰。

新文宝儿们多多留评哈~

第7章 朔方行(七)

张贵妃剥开一颗荔枝,将其送入嘴中,一举一动,都是女子的风情万种,“岭南来的荔枝,我独得了一份,给周王的十四颗荔枝,不多不少。”随后将核慢慢吐出,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红唇。

而周王眼里却只有他的荔枝,“天下之事,唯美食不可辜负。”周王拿起一颗荔枝,“十三郎不在长安,冠礼之后就不曾见其人影了,想来应该出京一月有余了。”

“十三郎出京,难道九郎不管他吗?”张贵妃皱眉道,“他明知道十三郎有腿疾…”

“十三郎身边有大内的武士,一般人又岂能近得了他的身,”周王道,“贵妃娘子对十三郎,还真是关心。”

只见桌上荔枝盛盘已空,只留下了一堆碎壳,周王擦了擦手起身,“娘子就放心吧,十三郎可是圣人诸子中最最聪慧的,以他的聪明才智,就算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也能轻松化解。”旋即抱合着双袖走近一步,眯眼笑道:“毕竟,十三郎是圣人当年最宠爱的儿子。”

“吾是外人,并不知骁你们皇家之事。”张贵妃道。

周王半眯着眼睛,“贵妃娘子只需知道,若雍王身体无虞,这东宫之位嘛…”

周王没有继续言明,只是勾嘴笑了笑,随后叉手离开,“李恬告退。”

张贵妃看着周王的背影,紧紧攥住了衣角,她只知道光顺门内后妃的寝殿中,有一座被皇帝下令封锁的禁殿,而大明宫的那些陈年往事,都成为了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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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九原郡——

“是吗?”面对崔伍的恐吓,李忱却一点也不惊慌,她十分镇定道:“你换走的棺椁,可曾打开过?”

“什么?”崔伍愣住。

“十三郎!”府衙外传来女子的呼唤。

【半个时辰前

“吁!”行驶的马车忽然急停。

“怎么回事?”苏荷问道。

“有个摊贩被撞了,东西洒了一地,大家都在捡。”前面因事故而乱做一团,捡拾的百姓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苏荷走下车,发现彻底不能通行后便想要独自骑马绕路。

“苏娘子。”忽然听见旁侧传来呼唤。

苏荷侧过头,看到身影后大惊,“文喜?你怎么这般装扮?”

文喜穿着粗布麻衣,蹲在地上装作捡拾,“郎君知道您在九原县,所以有事想请您帮忙。”

“那个年轻讼师…”

“是郎君。”文喜道。】

李忱打算接下这个案子时便想到了一切可能,崔梓荣手里几条命案却都躲过了律法,除了背景,便离不开讼师的诡辩,以及对周围的把控,利用非人的手段将不利的局势变为有利,她初入城中,察于细微,发现了藏于暗处的眼睛,那些眼睛盯着她,像要吃人一般。

李屠工失手后,跑到县衙大喊,而提前埋伏半路的苏荷便将抢走的尸体夺了回来,还顺手绑了几个人,崔宅的家奴虽体型壮硕,但毕竟不是武士,而苏荷出身将门,他们自然不是对手。

苏荷握着马鞭,指挥那几个被绑了手脚的人将尸体合力推进衙门。

“跪下!”苏荷一甩鞭子。

那几人便哭着跪了下来,细观脸上与胳膊,全是血红的鞭痕。

崔伍见状,很是恼怒,“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怎么,你不服气?”苏荷转身对着崔伍,“试试?”

看见他们身上血红的口子,崔伍吓得够呛,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你是什么人,公堂之上还轮…”

“她是九原太守之女。”李忱道,似一点也不怕将她卷入清河崔氏的对立面。

但她的话,却将仵作与县令吓到了,顶头长官之女,县令岂敢得罪。

“验尸吧。”李忱道。

仵作挎着箱子,用纱布蒙住嘴鼻,在尸体前蹲下,伸手缓缓揭开裹布。

腐臭旋即散开,许多人都蒙上了眼睛,只有苏荷,紧握着鞭子,她厉声道:“人命关天,你要是还敢睁眼说瞎话,我便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

仵作虽之前受了崔伍的敲打,可这一次面对众多双眼睛,还有一个下手极狠的女人在一旁守着,他的心里便直哆嗦。

就在仵作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衣服后,物证也就十分明显了,通过苏荷抓捕来的几个崔宅家奴,与买身的契书以及尸体上的那些伤,使得整个案件的真相彻底浮出水面。

仵作停下手,战战兢兢的问道:“还…要…还要继续验下去吗?”

此时,秦氏已泣不成声,几番哭晕了过去,十岁的孩子,身上到处是伤,甚至还有撕咬的痕迹。

苏荷痛心疾首,转身怒瞪着崔梓荣,“你这个禽兽!”

李忱推着轮车来到尸首旁,当着众人的面解析着尸体上的伤口,“右臂淤青有抓痕,乃争执不从后受握力挤压,右腹浮肿,尸身从伤口处溃烂,但痕迹仍能捕捉,从伤口溃烂的面积可知,这需要极大的外力推搡,撞击至锐利的桌角,最后致命的是头颅,虽无明显外伤,然用手可以明显感触到,头骨碎裂,这是钝器打砸所至,这也就可以证实,死者为何会耳鼻流血,因为他的死是因人为的外伤,而并非是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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