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91)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将士们手中有皇帝赏赐的御酒,却无暇顾及,目光全在舞台之上,看得如痴如醉。

李十二娘挥舞着长而轻薄的衣袖,“长相思,摧心肝。”紧攥着胸口,两滴泪水从眼角流出。

“好!”众将士放下手中的酒纷纷鼓掌,有得则因为此曲太过伤情,而举袖抹泪。

南衙军中,有许多是来自边镇的精锐士卒,这样的曲,引起了他们思乡之情,掩面而泣。

“依我看呐,李十二娘子,比那教坊的许贺子要唱得好,李十二娘子才是大唐第一人。”士卒们在私下小声议论道。

砰!——

阵阵流光撒照大地,寒风袭来,吹散了李十二娘身上的热意。

在诸军将士的欢呼下,李十二娘走下舞台,对于每一个凑上前问话的士卒,她都会耐心的回答。

“李娘子。”一名士官走上前,“左金吾卫中郎将在帐中候见。”

“好。”李十二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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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载春,上元之乐整整持续三日,十四、十五、十六日夜,坊门不闭,金吾驰禁。

正月十六日夜

——永平坊——

一匹疾驰的快马飞过,使得坊内的十字街扬起一阵黄烟,在一座宅前,陆庆绪勒住了缰绳,“吁。”

他从马背上跳下,走到一处宅前,敲门道:“七娘。”

还没等陆庆绪用力,宅门便从内而开,“敲什么敲,是想把我家的门敲坏吗?”

见是苏荷的贴身丫头,陆庆绪变得憨厚了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傻笑道:“七娘在吗?”

青袖却不想搭理他,“我家娘子不想见你,请回吧。”

陆庆绪挑眉,略过青袖将目光往里探,“七娘,七娘,今夜是最后一个上元之夜了,等我阿爷生辰一过,我们便又要动身回范阳。”

陆庆绪的呼喊似乎奏效了,穿着盛装的苏荷从台阶上走下,与十四日夜花萼相辉楼中一样。

陆庆绪看得入神,也变得越发憨厚,“七…七娘。”

但苏荷并不理会陆庆绪,且嫌弃他块头太大挡住了大门,“请陆郎君让开。”

“哦,嗷。”陆庆绪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让了路。

“七娘。”陆庆绪跟在苏荷身后,“今夜…”

一辆马车缓缓驶近,最后在宅前停下,驾车的正是雍王府的王友杨喜。

陆庆绪记得很清楚,自己虽有神力,但敏捷与身手都远不如此人,所以上次在朔方被他戏耍了一番。

“是你!”陆庆绪走上前。

文喜见状,却不予理会,他从马车上跳下,朝苏荷叉手,“王妃。”

“王妃?”陆庆绪听着文喜的称呼,怒道:“还未下聘就称王妃…”

“有劳了。”苏荷点头道。

陆庆绪的话被打断,他难以置信的跟上前,“七娘,那雍王…”

“雍王怎么了?”苏荷回过头,眼神冷漠,充满了寒意,吓得陆庆绪不敢再言。

见陆庆绪不说话了,苏荷才转身上了马车,就在文喜掀帘时,陆庆绪看到了坐在车内的李忱,这才明白,苏荷今夜如此打扮,只是为了陪李忱夜游而已。

青袖将门锁上,略过陆庆绪时,还不忘讥讽一番,“我家娘子雍王妃的名分,可是圣人钦定,某些人怎么到现在都搞不清状况呢,明明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知之明,还是很有必要的。”

陆庆绪将凶恶的目光挪到了青袖身上,吓得青袖加快了脚步。

“驾!”文喜驾着马车离开。

只剩下陆庆绪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盯着马车,“李忱!”

——西市——

四人来到西市,上元之夜的西市,几乎被异族商人占满,一眼望去,汉人的数量远不及诸胡,西市的奇珍异宝也远多于东市。

苏荷推着李忱走在前面,文喜则陪着青袖跟在后头。

“西市繁华,但也鱼龙混杂,尤其是在不禁夜的上元之夜。”李忱一边走一边提醒道,“自进入天圣之年,大唐的边境就不太平了,今年突厥人在夜晚上的一番挑衅,很有可能边境又要开战了。”

苏荷警戒着周围,“的确,适才的人群中,有好几个突厥人,面目憎恶。”

“快,西市门那边有人打起来了。”在一阵嘈杂声过后,人群尽朝一个地方涌去。

“这是怎么了?”苏荷问道。

“应该是又有争吵了吧。”李忱说道,“每年上元夜都会有一些纠纷,往往是街使不能止,死伤难免,不死人,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能惊动西市这么多人,想来发生纠纷的人应该身份不凡。”李忱又道。

——西市门——

国朝制,市的规模不能大过坊,故而西市的门也修的十分狭小,而权贵之家的马车又太过宽敞,因此每次只能通一辆车。

西市门被堵住,两队侍从骑在马上相互争执,谁先过这西市门。

“此门是吾先到的,汝凭什么抢先?”广平公主从马车内弓腰走出道。

“先到?”张贵妃的长姊韩国夫人冷笑一声,问道左右,“有谁看见是她先到的?”

左右纷纷摇头,附和道:“明明是夫人先到的。”

“放肆!”广平公主大怒,“吾乃圣人之女,汝等不过是李氏家臣,竟也敢与主人争先?”

“广平公主?”韩国夫人与两个妹妹捂嘴一笑,“就算你是圣人之女又如何,不过是妾室所生。”

“你!”遭到羞辱的广平公主很是生气,旋即命侍从抢路。

韩国夫人自然不肯相让,便也下令争抢,二人的奴仆扭打在了一起。

渐渐的,张氏家奴因为人多而占据了上分,骑马的侍从扬起鞭子,狠狠的鞭笞着驸马府的骑从。

被打的骑从连连后撤,张氏家奴不依不饶,最后竟挥鞭打到了广平公主,使得广平公主从马车上坠下。

“公主!”驸马程昌义见状,连忙跳下马护住广平公主,并与张氏家奴理论,“狗仗人势的东西,公主是圣人之女,岂容尔等放肆…”

几个家奴仗着张氏一族的权势,嚣张跋扈至极,听到驸马辱骂的话,他们便更加放肆,“公主又怎么样,打得就是公主。”

张氏家奴竟连公主与驸马一同鞭打,而张氏姊妹看见后也不阻止,反而当做取乐。

“住手!”苏荷推着李忱从人群中出来,出声制止道。

几个家奴抬头,他们从未见过苏荷,“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不识好歹…”

马鞭挥出时,却被苏荷一把握住,张氏姊妹见她身上的白狐裘与张贵妃身上所穿相似,又见广平公主从驸马怀中挣脱,跑到了一坐轮车的少年郎跟前一阵诉苦。

“十三郎。”广平公主扑在李忱怀中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有驸马相护,广平公主并未受伤,李忱伸手安抚道:“阿姊,没事了。”

苏荷拽着马鞭,任那家奴怎么拉扯都丝毫不动,其他家奴见状,便想要过来帮忙。

“住手!”韩国夫人呵斥道。

家奴们不明所以,纷纷抬头问道:“夫人,这女人…”

“还不退下!”韩国夫人怒道。

家奴们被吓得不敢言语,只得收鞭退下,韩国夫人笑眯眯的走下马车。

“原来是雍王与苏娘子啊。”韩国夫人对李忱的态度很是客气。

李忱极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开口道:“我与阿姊还有话要说,夫人现在可以离去了吧?”

韩国夫人听后连连点头,“既然雍王来了,那妾就不打扰雍王与公主夜游了。”

“我们走。”韩国夫人转身道。

马车从西市门缓缓离去,车内,虢国夫人与秦国夫人都望着长姊,不解道:“阿姊连圣人最疼爱的公主都不怕,怎么对着一个瘸腿的亲王如此客气?”

韩国夫人摇头,“还不是怕小妹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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