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碧眼的少年虽然有着美洲人成熟的骨架，但言行举止都还带着孩子气，柯妍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她不明白的是，林山留下自己要说些什么，又为什么从年龄说起。

“是不是觉得挺奇怪的，一个中国人，一个美国人，差了十二岁，还都是男人，却在一起谈恋爱。”

林山了然地笑，似乎对这些来自他人的疑惑十分习惯，柯妍却摇了摇头，开始在纸上写字。

【有些奇怪，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柯妍并不觉得林山的恋人也是个男生很奇怪，反倒是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这件事更让她好奇。

林山看起来成熟、稳重，他很懂得察言观色，更懂得阅读他人的情绪。而John看起来则完全不一样，他几乎完全靠着本能行动，却不让人讨厌。

一个沉默，一个热烈活泼，相差了十二岁，却能走到一起，柯妍对这更好奇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我在美国做动力单元研究，给我开薪水的车队就是John的车队，时间久了也就认识了。”林山漫不经心地回忆过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那你以前就喜欢男的吗？】柯妍有些好奇，虽然觉得问这个问题不怎么礼貌，还是写了下来。

看见柯妍的问题，林山也不介意：“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的，不过John和我不一样。”

“他也好，许星衍也好，都还很小，都在国外长大。”

柯妍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性取向难道还和在哪里长大有关吗】

林山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那倒不是，只是他们生在一个好时候，从小就没有人天生就该喜欢异性的概念。”

【许星衍也是吗？】柯妍犹豫了一下。

她很想问这个问题，但不知为何，又有些不敢问。

她和许星衍之间，有一些问题，虽然她不懂自己究竟想为什么，却知道有些问题一旦开始思考，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当然也是。对许星衍和John这样的孩子来说，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是一样的，我很羡慕他们，如果我长大的时候也能这样就好了。”

林山说话的速度不快，也没有什么情绪，但柯妍莫名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淡淡失落。

【你呢？你是怎么长大的？】

“就和普通的中国男孩一样长大吧，或者比他们惨一些。”林山略有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有明显的自嘲和冷意。

“大概就是从小就被父母说要和一个孝顺父母的女孩结婚，生一双儿女，做一个铁饭碗工作，之类的吧，被发现喜欢男人还想玩赛车以后就立刻有了个弟弟。”

柯妍愣了愣，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她没有想打探别人过去的意思。

林山倒是对这些无所谓地一笑了之：“不用觉得抱歉，都过去了，我弟弟和父母现在都很好，他们不是很需要我，我也很好。”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刚来美国没多久我就遇到了John，你也看到了，这小孩儿在身边的时候，还真挺难装深沉的。”

柯妍认同地点头，有John在的确是就算想沉默一会都难。

“好了，说回你吧，你没有什么关于自己和许星衍的问题吗？”林山把问题抛回了柯妍身上。

【许星衍和John一样吗，她会喜欢女生吗？】

“她会喜欢任何人，只要她喜欢。”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柯妍知道林山说的是真的。

许星衍就是这样的人。

她可以染一头惹眼的粉色，只要她喜欢。

她也可以出乎意料地做个学霸，只要她喜欢。

她可以开车流光溢彩的跑车在山顶飞驰，因为喜欢。

她也可以骑着自行车载着自己在小竹山晃悠，也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

想到这四个字，柯妍莫名觉得心跳加速。

有些事情她一直在回避，没有去想过。

但她都二十四了，就算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

她都懂的，只是不曾去想而已。

看见柯妍的神情，林山没有着急说话，等柯妍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重新写下问题：

【包括一个比她大六岁，不会说话，长相普通，工作无趣，性格乏味，一穷二白的普通人？】

“这你该自己问她。”林山叫来服务生，结了账，起身要走。

柯妍顿时茫然起来。

许星衍还没回来，她在法国人生地不熟，也不会法语，林山走了，虽然咖啡厅人很多，她依然觉得格外不安。

她想见许星衍，现在。

柯妍朝四周看着，希望找出刚才和John出去的许星衍现在去了哪里，林山拉开咖啡厅一侧的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