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番外(143)
“是不是我不会做饭,让你嫌弃了?我也可以学。”
水雨月任由她滔滔不绝,只是立在冷风里,放逐了自己所有的冷淡和缄默。
她等暮城雪说完了,然后甩开暮城雪的手,毫无感情地说:“别费力气了,我不爱你了。”
她褪下手上的双镯,又拿出机械鸟,放在一边的石头上。
“你的东西,现在全部还给你。”
还有一千两银票,也一并放在旁边。
水雨月笑一笑,嘲讽一般地说:“我没那么多银子,就这些,安阳殿下一并带走吧。”
暮城雪朝她的方向跨了一步,水雨月猛然吼道:“你别他妈的过来!”
她快崩溃了:“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你怎么还是缠着我啊。你再跟着我我就永远消失!”
暮城雪恍若未闻,又往前跨了一步。
水雨月呼吸一窒,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狠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还能怎么办?
她们彼此其实都心知肚明,赌的就是这场戏她能不能演到最后。
水雨月连一个笑都提不动了,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轻声道:“你放我走吧。”
“我求你。”
暮城雪没答话,所有的表情都灭掉了。
水雨月往后退了一步,这次她没再上前。
直到水雨月消失在干涸的视野里。
她立在山坡金红色的,热烈的背景前,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死寂的平静。
一片枫叶悠悠飘下,在半空中忽然被狂风卷起。风暴中心那人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睛,凤眼凌厉地一扫,还未脆透的叶子就被风刃绞成了碎片,再一次洋洋洒洒地飘落。
落在暮城雪衣服上,将那白衣染得一片伤心。又是一阵风起,整片白衣灌满了深秋里冰冷刺骨的风。
红枫一落,便做嫁衣。
***
天黑了。夜晚变成一片乌黑的沉默。
水雨月出现在春欢楼里的时候,阿香还以为自己瞎了。
“这谁?”她转头问阿茶。
阿茶也讶异得不得了,摇摇头没说话。
“不是,”阿香简直不能理解,看了看水雨月,觉着她现在像一棵倒塌的树:“你怎么又回来了?”
“有吃的吗?”水雨月面无表情道:“我饿了。”
“厨房还没好,你先垫一下。”阿茶很快端了一叠糕饼回来,水雨月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阿香从来没见她这么吃过东西。她又上下扫了两眼,发现水雨月的衣衫有些地方划破了,妆也花得厉害,整个人看起来模模糊糊的。
但水雨月什么时候不是慵懒的,优美的。花魁水霜霜是个连陪酒都透着骄傲的绝世美女,现在整个人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暗狼狈。
她想问话,被阿茶拉了一下,后者示意她先让水雨月吃完。阿香这才反应过来水雨月该是饿极了,一时间又是心痛又是心酸,闭了嘴让水雨月专心吃东西。
水雨月进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
阿香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水雨月什么时候打过嗝。
水雨月发觉了,却不置可否。她懒得解释,沉闷懒惰地靠在后面。
阿香问她是不是暮城雪欺负她,苛待她了。
水雨月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她对我特别好。
阿香着急了,闻讯而来的阿蕊比她更急,上蹿下跳指天发誓地问她到底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我给你报仇还不行吗!”
阿茶瞪她一眼,阿蕊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闭了嘴。
水雨月又想了想,说没人欺负我。
这一晚上水雨月让阿香迷惑的地方太多了。她问不出来,索性也不问了,让童仆打了水,烧好了送到花魁的房间。
“你屋子每天我都有让人收拾,直接就能住,累了就上去歇着吧。你要是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水雨月道了声谢,却没有上楼,而是朝外走。
阿香以为她又要走,情急之下喊了她一声。
“阿水!你上哪去?”
水雨月在原地停一停,转头冲她笑了一下。
阿香直挺挺地打了个哆嗦,水雨月这一笑比刚刚不笑还让她害怕。
“放心吧,”离得有些远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就比较模糊。
“我不走了。”
狐狸
还未入冬,春欢楼没烧暖炉。白日倒还好,夜晚就有点凉了。
水雨月靠在廊下,紧了紧阿香塞给她的披风带子。她伸手在唇边哈了一口白气,凝望它消散在漆黑的背景里。
春欢楼的红色在夜晚灯笼的映照下是冷红色。残红冷色映照着碎玉落花,弥漫在漆黑的天幕里。
天上只有一轮冷月。水雨月低了下眼,地上积雪浅浅,青瓦朱墙间散落了一地破碎而细密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