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离开后，慕晗烟走进游戏室，来不及戴上假面的人正对着电脑一脸疲惫。

“聊完了？”

慢了、又慢了……

压下心底蔓延的疼痛，慕晗烟走过去，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忙了这么久，该休息一会儿了。”

“好，听你的。”

司凝钰关闭显示器，转身把她搂进怀里。

“明天什么安排？”

“一个品牌代言的宣传视频，你去吗？”

“去啊，只要你不嫌我烦~”

“怎么可能会嫌你烦……”

见她欲言又止，司凝钰坐直了身体。

“怎么？遇到麻烦了？”

“……你是不是跟丰明玉说过什么？”

“她找你了？她说什么了？”

故作轻松的语调陡然暗沉，就连柔软的怀抱也开始僵硬。

“没有，是我猜的。”

她一直没把丰明玉的事放在心上，以至于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司凝钰不会放居心不良的人进工作室，既然确认过对方的品性，又怎么会突然追求起伯乐的伴侣？

偏偏……丰明玉的态度转变时，她也在剧组。

“我、我以为我回不来了……对不起……”

她说得有些含糊，毕竟当时也没说什么特别具体的内容，只是言语中稍微暗示了一下。感慨自己难以康复的身体，并且对慕晗烟未来无人相伴的生活，表现出巨大的担忧。

足以让本就心怀爱慕的人蠢蠢欲动。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地挑选了一个接班人？”

“不是！我只是想着有司司照顾你，再有其他人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这样万一……”

“万一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拽着慕晗烟的衬衫下摆不敢说话，暗影中令人闻风丧胆的Joker，在此刻也不过是只怕女朋友生气的无助小狗，妄图用湿漉漉的眼神求得原谅。

“你就不怕万一你回来了，我却喜欢上了她？”

往日里温柔的薄唇，毫不留情地说出那个最可怕的猜测，让司凝钰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也是我活该……”

本来只是想让司凝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看到她眼里强撑着的惊恐，慕晗烟只能低下头，狠狠堵上那张不会说话的嘴。

明知道她在这时候“发难”就是不想过分追究，偏偏这人还真的顺着话头往下联想，可见是平时就没少背着她胡思乱想，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慕晗烟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忍不住在舌尖轻咬一口。

“没有活该……就算有，也是活该你被我爱一辈子！”

虽然避开了丰明玉，司凝钰却依旧遇见了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拍摄结束以后，慕晗烟还在休息室里卸妆，司凝钰闲得无聊溜出去买奶茶，转头就看到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素来稳健的双手止不住发颤，奶茶毫无征兆地掉在地上，那是司凝钰最喜欢的草莓口味，她却连伸手拦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跟着她的路遥见情况不对，立马给慕晗烟发消息，但司凝钰已经在两个老人的拉扯下，被带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

她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唉，你这孩子……要不是看到新闻以后，找班上的学生查你们的行程，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

说着，许母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司凝钰慌乱地把卡推回去，却被一把握住。

“阿姨……”

“傻孩子……当年那是意外，跟你没关系，叔叔阿姨从来没怪过你……你和小晴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谁知道爬个雪山会遇到这样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无知无觉地掉下来，司凝钰哽咽得除了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许晴怎么会去爬雪山，又怎么会在最美好的年华葬送性命……

许晴是家中独女，她完全无法想象中年丧女的二老会有多难过。可她不敢见他们，既是愧疚，又觉得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自己不应该出现。

除了一封道歉信和一张大额银行卡，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弥补，没想到反而累得二老四处奔波。

看到他们不到60就斑白的头发，眼泪更是开闸泄洪一样，流个不停。

“都过去了……你昏迷这么久才醒，更要珍惜以后的日子才对……其实后来你爸妈猜到你和晗烟的事，还一直担心会耽误她一辈子，好在你醒了过来……”

慕晗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路遥在消息里说得语焉不详，慌得她连妆都没卸就往外跑。

更没想到，就是在这样一间普通的面馆里，目睹了司凝钰的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