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凝钰笑得理所当然，慕晗烟却想起她上雪山前，在床头朦胧如梦的画面。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

记忆裹挟情绪压倒理智，那些不曾宣泄的怨怼豁然倾塌。

“你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你都没有问过我，要不要一起做其他选择；你都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做被留下的那个……”

10年是多久？

失控的音量让周遭静下来，导演示意摄影师跟上，不停对其他人打着清场的手势。

她的动作让慕晗烟蓦然清醒，正想拉司凝钰离开，就听见她喑哑的声音。

“对不起……我以为来得及……我想过要尽快回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情绪重新翻涌，慕晗烟竭力咬着下唇，才没有在人前失态。

她知道，她都知道……

虽然有心回避，关于雪山的事只字不提，但司凝钰对她那时的想法了然于心。

慕晗烟低着头牵过她的手，一转身，头上已经多了一顶牛仔帽。

“走吧，这次我会牵紧你。”

回到休息室，司凝钰用湿巾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我是不是说得太晚了？”

当时在病房说的话又浮现眼前，那时她以为慕晗烟过得很好，可当真切踏入慕晗烟的生活，目睹那场灾难重建后的破败，她又不确定起来。

如果她自作主张的布局都不是慕晗烟想要的，那她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司凝钰颓丧得嘴角都耷拉下来，慕晗烟却钻进她的怀里，只觉得身心安定。

“傻瓜……你能醒过来，就已经很好了……”

10年是多久？

3652天，87648小时，5258880分钟，315532800秒。

如果等待可以具象，大概只有望夫石有资格说一句问心无愧。

从期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在等待中煎熬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暴露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

她们做错了什么？

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她们？

她开始责怪、怨怼、憎恨，为了让司凝钰醒过来，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拖着你一起去死！”

刀都已经架上手腕，却在那张安静的面容旁溃败。

最后，她还是回到病床前，蹲在毫无知觉的人耳边小声道歉。

“对不起，小钰……我只是太想你了……”

她曾经无数次想，要是当时和司凝钰一起死在雪山就好了，至少不用守着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躯体惶惶不可终日。

可司凝钰醒了……

她的苏醒，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那时慕晗烟才发现，不是等待让人痛苦，是不知道尽头的等待让人痛苦。

如果早知道司凝钰会醒，她一定会好好锻炼身体、提升自己努力赚钱、照顾好司父司母，就像司凝钰刚开始陷入昏迷时她想的那样……

而那些突如其来的情绪，早在司凝钰开口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怎么舍得怪她。

能够健康地活着，能够等到她醒来，怎么想都已经赚了。

旅途下一站是E国大草原，为了不让司凝钰和白井碰到一块，节目组煞费苦心地安排了自驾游，美其名曰享受大自然的原生态。

“你的驾照过期了，我来开吧。”

“重新考过了，暮警官。”

司凝钰把证件递给她，一副乖乖接受临检的模样。

“什么时候考的？”

“你拍戏的时候。要不要睡会儿？路还挺长的。”

导航显示需要20多个小时，为免夜里打不起精神，慕晗烟按下椅背开始补眠。

“累了就叫我，晚上那段我来开。”

节目组原本计划一天一夜抵达草原，白天游览异域风光，顺便选定过夜的地点。

没想到司凝钰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因为屏蔽了车内信号，抵达目的地时随行PD才发现不对，只能急忙给导演组发消息，让跟拍车辆按照定位过来。

清新的空气洗涤着全身细胞一扫长途跋涉的疲惫，广袤无垠的草原一碧千里，不远处还有清澈的溪流静静流淌。

等慕晗烟醒来的时候，司凝钰连帐篷都已经搭好，只等她踏足绿茵。

“怎么这么快？”

“路上抄了条近道，我看这边景色挺好的，就在这边扎营了。”

接过司凝钰递来的面包，慕晗烟看了她一眼，小口咬着不说话。

正想哄她，就看到远处闪烁的车灯驶近。

“是跟我们的车来了吗？”

随行PD疯狂招手，恨不得立马卸下身上的摄影机。

司凝钰紧盯着靠近的车辆，黑色瞳孔在暗夜中闪过一丝利芒，不一会儿又玩味地眯起双眼。

直到车辆靠近PD才发现不是节目组，而是嘉宾。

白井一身黑色风衣从车里走下来，脸上骚包地戴了副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