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凝光自波光粼照的院尾转过身，无殊没想到师姐会在院中，待辨别出来是她之后唤道：“师姐。”

韩凝光隐在暗处的眸光微微一动，低沉着声音“嗯”了一声。

“师姐这么晚了还未休息，是在忧心自在城的事么？”无殊走近了问道。

她一身玄色更显得脸色苍白，韩凝光紧抿的唇一松，泄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握着玉旸丹的手掌紧了紧，里面只余有一颗了。

无殊未曾察觉师姐心中的郁结，安慰道：“有大阵阻拦，那些人也闯不进来，若几大宗只为了探查沧溟之眼，师姐便让他们去查吧，若查不出什么想来也就罢手了。”

韩凝光沉沉道“我并不担心此事。”

“那师姐是在担忧什么？”

无殊还不知道保她修为的玉旸丹所剩无几，只奇怪不是这个缘由，又是何事令师姐伫立在此。

“殊儿！”

韩凝光忽然软了声音唤了一声。

“嗯？”

师姐从来只唤她师妹，还从未这般亲昵的叫过她名字。

“就留在玉海筑，不要走了，好么？”

韩凝光的语气软的像一泓春水，隐隐有几分请求的意味，无殊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姐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道：“我过几日要回陵山，令生体内的心魔之力不除，我实在无法安心，待了结了此事我便与师姐多待些时日。”

韩凝光垂下眼，隐在长睫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挣扎。

再抬眼时便没了方才那般柔软的模样。

就算你不愿意甚至会因此恨我，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的天才生生将修为掉至凡人。

瞬间她便做了决定，紧握的手指松开，一把将身前的人拽到面前，脚下一动便将她抵在了崖壁上。

冰冷的石头撞上后背，无殊惊慌看去，师姐面上一片肃然，似是一种不容质疑的冷酷。

韩凝光缓缓凑近，低沉着声音道：“私心也罢，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无殊还未曾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韩凝光已然闭上双眼，遮住了眼底那一点微妙的疯狂。

直到师姐温热的气息即将落在她唇上时，她才骤然反应过来，即便脑中还是一团乱麻，却下意识的伸出手推了过去“师姐，你有什么事与我说就是了，为何……”

长睫掀起，韩凝光眼中的狂乱泄出，若说未做决定之前还是理智的，那现在便是不计后果的疯狂。

合体期的威压散开，须臾间无殊便像被纳进了一方不容她反抗的空间里，眼里的震惊霎时变作恐慌。

韩凝光抓起那只推搡的手，倾身向前将她整个人抵在石壁上，略微发白的唇缓缓开启：“你若不愿意，我与你做炉鼎也可以！”

炉鼎！

无殊脑中的思绪霎时炸开，炉鼎双修之法！

师姐……师姐竟是要与她双修。

那日蒹葭所说的办法竟然是这个！

不可以，不一定不可以，若师姐是为了救她甘愿做她的炉鼎，可她不愿意啊！

蒹葭出的什么馊主意，她与韩凝光近百年的情谊便要至此毁了，她急道：“师姐，我真的无碍，修为是可以重修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若真有别的办法，怎么可能会用此下策，韩凝光冰凉的手覆上她那双哀求的眼。

无殊看不到师姐的表情，一颗心顿时沉入寒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了下。

温热的泪自指缝间滑落，被海风一吹便冰凉无比。

韩凝光顿时心中大痛，眼前亮起一阵朦胧的金光，她猛地一惊撤回手，便见无殊的额间有一团指腹大小的光华，似要透过额间肌肤穿透出来。

无殊闭目凄然道：“师姐若执意如此，我只有碎了这颗玉珠，若我没了玉珠即便再如何双修，也是无用的。”

她额间那团光华愈来愈明亮，仿佛下一刻便会炸裂，韩凝光惊心她竟如此决然，气势立时收敛，面上掠过一抹神伤，温声哄道：“不愿意便不愿意，师姐不强迫你了，莫要做傻事！”

无殊睁开眼，尤带几分惊吓的慌色，说道：“师姐不能骗我！”

韩凝光眼神一软，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摸上她额间那仍旧亮着的光华，轻声道：“师姐从不骗你！”

看着韩凝光恢复到先前的模样，无殊慢慢松下紧绷的身体，这才是她那温柔的陵山二师姐。

韩凝光见她放松下来，这才收回手，就在此时，心间处似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周身的修为似被那些缥缈的金色物什吸引朝着心间汇聚，然后顺着她抬起的手臂流向指尖，最后尽数没入无殊额间那逐渐暗淡的光华里。

无殊亦感受到来自韩凝光指尖传递的修为，顿时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