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殊看着她的动作，问道：“你这么多年都在北境海么？”

她想问的是，天门海一面之后，令生去了哪里。

玉牌上的光华一暗，令生抬眼看来，略一沉思，“也曾回过天门海，观过你破镜，后来寻你便顺水而走，水流向哪里，便去哪里。”

天门海破镜她看见的，不是幻象。

无殊此时心里有些莫名的欢喜，原来她未曾忘记过自己。

她道：“待大比结束，我随你同行，也去看看这世界的有趣之事。”

令生双眼里亮起一抹细微的光泽，点了点头。

门扉轻晃，有阵黑色的风穿堂而来，是令生皙白手腕上那消失的蛟童。

落地后看无殊的目光也并不像之前那般带着敌意。

蛟童长得颇为秀气，北境海听它声音是沧桑古老，化作小童时又童声童气的，一时让无殊难以将蛟童和那只峥嵘岿然的黑蛟联系在一起。

看蛟童，就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小童。

蛟童夜里就浮在峰外那一片云海中，听到屋内的对话，便飞了进来。

“你那龙盘还在么？”

无殊北境海与它一战时还未有焰纹骨，它料想是七级浮屠中淬炼的，如今它对这七级浮屠倒是好奇起来了。

无殊自乾坤袋中拿出那块墨玉龙盘，对她来说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三级浮屠问不了本源，便注定她无法参悟。

蛟童将那块墨盘拿起来，在灯火下端详了片刻，说道“我族与佛宗有渊源，既然是佛宗之物，此后便由我保管，也算物归原主了。”

无殊爽快道“既然如此，便送还给你了。”

蛟童没料到她如此大方，它本来开口讨要就有些无赖了，没想到这人却也不留恋。

它狐疑道：“你就不心疼？这可是能开启七级浮屠历练的钥匙，若是传出去，不知多少修士要为此物争的你死我活。”

无殊道：“我得一身焰纹骨已知足了，若真会引得修士争斗，那还是由你保管为好。”

蛟童奇异的看着她“你这悟道的心境到是不输那些老怪物。”

无殊一笑，“悟道不论年岁，我只是不想让这安宁的时光被一群人抢来抢去破坏了。”

她看向令生，心中还有一句未说出来，毕竟可是与令生约好了大比之后一同游历仙州，可不想有什么变故发生。

“好吧。看在你如此真诚的份上，我就不怪你北境海坏去我那一片蛟鳞了。”

蛟童收了龙盘，懒懒的伸了伸腰，转过身“你们继续吧，我回去睡了。”

无殊惊奇，这小蛟童原来真的一直在记恨她北境海打落它一片鳞。

关乎生死，任谁都会拼尽全力求生，那时候她可没感觉到这骄傲的小蛟童会手下留情。

不过幸好，谁也没重伤谁，否则现在怎么可能如此安稳的相处。

观云峰的另一座小院中，韩凝光盘膝而坐，双眼紧闭，身前虚浮一片散发着妖异紫光的玉片。

沉紫色的光华如细雾一般，一缕一缕没入她额间。

桌上，那一本翻开的书籍被风吹过，骤然合拢，残缺的封页上，依稀可以辨别魂器二字。

半晌之后，她睁开双眼，眼底一抹暗沉的红色光华一闪而过，肃冷的面容渐渐回暖。

“师妹的身体果然因为我出了问题。”

凝眉低语一声，她伸手将那块玉片拿到手中。

修道之人见过闭关数十年数百年的，却没见过好端端能昏睡十多日的，这事情纠缠在她心间许多年，翻查这么多年的书籍，也一点一点解开了她心中的困惑。

与魂魄有关的事，鬼域最为擅长，这枚玉片是悟法殿中唯一一片描写鬼域以及魂魄之事的。

江底的老者没有说错，韩凝光修行上确实快了许多，只是她本就是出窍大圆满，感觉不那么明显，但内视自身时，心间那一缕肃穆的金光让她起了怀疑。

并非是灵气或是修为注入护佑在她心上的，而是一种稀薄缥缈的东西。

就在方才她观了玉片中的内容才确定，除了颜色不同之外，确实像魂魄。

将她受伤之后发生的事拼凑一下，稍加推敲便能得出真相，只是她还不确定人失去一缕魂魄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师尊说让师妹以后修行慢一些，或许就是因为那未知的后果。

堂堂升天碑上的天才，竟然因为她，要放慢修行的速度，那还能算是天才么？

毁掉一个天才最好的方式，便是要她的天赋无法展现。

想到这里，韩凝光冷漠的眼神看向窗外，层峰之后，正是天岳目前在陵山的住处。

只要事关鬼域，整个仙洲都讳莫如深，太上二宗同时闭口不言，似乎那一剑便只是寻常试剑，到最后也没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