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家之死+番外(54)
郑亭林才弄懂这件事,想起傅令君昨晚说的“幸运”,一时难言。
孟思妍还在感慨,“现在的年级前几变来变去,你是不知道,高一第一学期傅神在时,那就是稳得不得了的霸榜。”
“第一?”郑亭林意外,“她不是只有数学物理好吗?”
“六边形战士知道吗?”孟思妍凑近她的脸严肃道,“全方位无短板的好。”
“……厉害。”这段时间,郑亭林多多少少习惯了实中同学对傅令君的厚爱和神化。
虽然他们说的大多是事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傅神一面。”孟思妍给以上的发言做了简洁有力的收尾。
很快了……郑亭林心中回,又一阵不安——她恐怕还是低估了傅令君和自己同台对实中的冲击力。
光是对孟思妍,她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而这些烦恼相对郑亭林自己的演奏状态,都算不上大麻烦。
她真的还能从容自如地站上舞台吗?
回到家时,楼下餐桌正好布上菜,谭雅平见到郑亭林进门,神情疲倦道:“郑清最近联系你没?”
郑亭林对着突如其来的话题感到诧异:“没有。”
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她早就把郑清拉黑了。
“他要你准备帕格尼尼预赛。”谭雅平揉了揉眉心,睨了郑亭林一眼,“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郑亭林放了书包,拖出餐桌椅子坐下,“我不参加。”
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作为全世界最受瞩目的几个小提琴赛事之一,涌现过许多知名小提琴家,对年轻演奏者而言,这无疑是走向世界乐坛的绝佳跳板。
但郑亭林并不打算参加。
回想起来,上一世的她同样拒绝了这一届大赛,结果是与郑清关系跌至冰点,几乎要断绝父女关系。
一直到她进入柯林斯,勉强摆脱父亲影响后,才首次登上帕格尼尼决赛的舞台。
然而最后,她还是走向了死亡,含着交加的爱恨与厌弃。
既然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为什么还要尝试?
“现在不参加,以后也不会参加。”郑亭林回着谭雅平,忽地听到沉重缓慢的脚步声,转身抬头,看到了正扶着扶手,从二楼一点点走下来的傅令君。
谭雅平也顾不得郑亭林刚说了什么,立马站起来去扶她:“正想叫你吃饭呢,下来得正好。”
“嗯。”傅令君应得不咸不淡,只同转头看自己的郑亭林对视上。
“帕格尼尼?”她捕捉到了这个名词。
郑亭林解释:“一个小提琴比赛。”
傅令君当然知道,落座问:“你不去吗?”
“不去。”郑亭林没有迟疑地摇头。
“亭林她正闹脾气呢。”谭雅平坐下补充,又看了眼时间,“不说这个了,老傅应该快到家了。”
郑亭林对谭雅平擅自作出的解释不满,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晚自习回来后,郑亭林想到帕格尼尼的事,心中仍不是滋味。
傅令君依旧在二楼书房,见郑亭林上楼,主动问:“要练琴吗?”
傅家的独栋洋楼隔音相当好,离邻居也有不小一段距离,晚上并不担心打扰他人。
“还有作业没做完。”郑亭林犹豫着拒绝,垂眸感到后悔,她当初果然答应得太草率了。
自己已经不是上一世的小提琴家了。
尽管曲子简单不用担心难度,但她毫无拿起小提琴的兴致。
“我帮你做。”
傅令君忽地抬头同她直视:“先练琴吧,我们到现在一次都没合奏过。”
郑亭林羞愧低头,傅令君看着没有动作的她:“你在逃避什么?不想碰琴吗?”
像是被击中了内心最敏感隐秘的部分,郑亭林没吭声,气质都萎靡下来。
“对不起。”郑亭林扶额叹气,“是我自己的问题。”
片刻内心斗争后,她放下了书包,道:“我去拿琴。”
她自己的心理障碍不能成为推卸责任的借口。
傅令君看着她的背影,转身坐到了琴凳上。
一步之遥,慵懒婉转地开场,悠扬激昂起来的澎湃,下一秒紧随门口出现的小提琴弦音,音色明亮得仿佛身处探戈舞池。
曲子很短,但回味无穷。
然而不过几分钟的演奏,刚跟上的郑亭林还是在末尾断了下来。
“对不起。”这是她今晚的第二次道歉。
傅令君转头问:“要看眼琴谱吗?”
郑亭林迟疑,点了点头。
她清楚自己不是记不清谱子,而是无法完整地拉完整曲。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倦感……郑亭林垂眸默然,再次重复:“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