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的自我修养(205)
然后她抬头看着面前那扇陌生的门,迟疑了许久,才抬手敲了敲。
花落月并没有睡着,半分钟之内就拉开了门。
看到门外的郁折枝时,她稍显意外,但短暂的愣怔之后还是将她迎进了屋里。
“吃过晚饭了吗?”花落月温和地问她。
“还没有……”郁折枝跟在她身后进门,才发现厨房旁边的桌上摆了不少菜,看起来都没有动过。
“那就先吃饭吧。”花落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厨房,“我不知道你回不回来,有的菜还是现炒比较好,十分钟就够了,你先做吧,碗筷在那边桌上。”
“你还没吃?”郁折枝问她。
“吃了一些零食。”花落月说道。
她已经进了厨房,开了火,灶台旁边的食材是早就处理好的,摆放得整齐清爽。
郁折枝则一眼就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的几本书。
先前她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大概是花落月刚刚坐在那里用来消磨时间的。
在国内的时候,这都是叫她习以为常的事情,这会儿却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某一个瞬间,她看着厨房里花落月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就像是安安静静守在身后却很少被看到的那一个……郁折枝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但心底五味杂陈,愧疚的部分越发的明显。
这不应该。
郁折枝想着,她可从没说过会喜欢花落月。
既然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就绝谈不上什么辜负与愧对。
然而很多时候情感的部分并不受理智所操控。
郁折枝心情复杂地吃完了晚饭,第一次对着熟悉的口味食不知味,她一直等到花落月将碗筷收进厨房,也没等到她开口问一句。
直到花落月转过头来问她,是回酒店休息,还是就在这间小公寓里将就一晚。
郁折枝没问怎么将就,她满脑子都是另一个问题。
她迟疑了那么片刻,还是主动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花落月明显为这句话感到了诧异。
但她脑筋转了转,很快就巧妙地转变了这句话的性质:“如果郁总有什么烦心事想要倾诉的话,我洗耳恭听。”
她洗干净手,随着郁折枝在客厅坐下来。
郁折枝拿着茶几上的那本书充幌子,来回翻了几页却发现是看不懂的语言。但多少也分散了一些注意力,让她不再那么焦躁。
“有人跟我说看到了沈姐姐。”郁折枝最后坦诚地说道,“我去找她了。”
果然。
花落月毫不意外。
郁折枝顿了顿,叹气,然后说:“但是没有找到。她应该已经离开了。”
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剩下的话就容易得多了。
这是郁折枝第一次主动跟花落月提起白月光的事。
上一次郁父说起她的旧事,她还因此大动肝火。然而事实是父亲已经将她过往所有不堪与不甘的事卖了个底朝天,花落月也从没有拿着这些事出去嚼舌根。
就剩下白月光的那一点旧事,再对着花落月遮遮掩掩也没多少必要了。
“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郁折枝用这句话作为正式的开场。
沈姐姐是郁折枝小时候的钢琴老师的女儿,也是她在母亲离去前后的玩伴。
小时候郁折枝并没有多少同龄的玩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郁家的情况每况愈下,很多人要么避着走,怕惹上麻烦,要么阴谋算计,连带着告诫孩子不要付出真心。
少数那么几个私交甚笃的,大多比郁折枝年长,很难玩到一起去。
所以郁折枝小时候的朋友大多数都是她的同学,唯一深入到家庭关系的,也只有沈姐姐。
沈姐姐比郁折枝大不了多少,却远比她成熟,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她生性温柔而包容,对于郁折枝种种叨扰要求总是不厌其烦。
在母亲刚刚离去的时候,郁折枝满心彷徨,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得母亲不快,从此一去不返。
也是沈姐姐陪伴着她,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
并不是每个母亲都无私到愿意为孩子舍弃一切,或是将孩子凌驾于「自我」之上。
郁折枝当然可以责怪她,也不必将那强压在自己所需要担负起家族的责任上。
从厌憎自己到憎恨母亲,郁折枝花了很长的时间走出来,也逐渐认识到谁才是真正在乎她的人,而她又应该去珍惜谁。
后者之中包含她的父亲,也包含沈家的母女。
父亲后来洗心革面,一心抚养她长大,是真正深爱着她的亲人。
但只有沈老师会在她生病发烧的时候拥抱她,当她因为吃药苦得想哭的时候,沈姐姐会偷偷往她嘴里塞一颗糖,雨夜雷鸣的时候,沈姐姐会温柔地嘲笑她是胆小鬼,一边却守着她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