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殇(6)

作者:楚君zw 阅读记录

想到天香,冯素贞黯然神伤,天香公主已经足够成熟,知道应该下嫁张绍民以笼络人心巩固皇权吧?况且,张绍民也是她一直放在心上的良人呢。

冯素贞自嘲一笑,天香公主的婚事何时轮得到自己操心呢。

这一次,公主总归该得到幸福了。

漫漫长夜,冯素贞一边与那老妪不时交谈几句,一边神思不宁的翻着书页,一心两用虽然没看进去什么夫子曰,却对老百姓的现实生活加深了了解。

到了下半夜,天开始蒙蒙亮,老妪精神不济也去睡了。冯素贞怕浪费灯油,也不再看书,熄了灯闭目打坐。

万籁俱静,偶尔只有风吹过时,窗棱震动的声音。

和老妪刚才的对话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冯素贞坐立不安起来,就在狭小的堂屋里不停的踱步。

原本深闺中的知府千金,其后高高在上的驸马爷,冯素贞虽然经历过家破人亡,但处境均在官场,与老百姓一茶一饭的生活中面临的愁苦实在无法划上等号。

老妪口中似乎习以为常的官家做派,在冯素贞看来那就是吏治腐化在最基层的体现。还有其他种种,制度流于形式的,更是不胜枚举。

冯素贞以前对于忠义仁孝的理解仅限于书本,当上驸马之后也只局限于对皇室和自己亲人朋友尽忠尽责。

虽然说朝廷制度,家国一体,维护皇家就是维护国体,但民众的生活是否富足美满这种问题却从未搅扰过她的思绪,更从未走入过她的心里。

冯素贞心有戚戚,自己若非私心当头,怎会累了许多人的性命,更遑论公主的深情厚谊。如今,一旦大仇得报,获赦活命,她马上就要归隐田园,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太狭隘。

可是,倘若不归隐,我,女流之辈,能做什么?

冯素贞心口有一团火在烧,脑子里纷纷乱乱,一夜无眠。

天香这边却在沉沉梦乡中。

冯绍民站在公主府里,神情淡淡的样子,但望向她的眼睛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看到她回来,微笑着走过来,低声问道:“今天谁欺负我们公主了,怎么眼睛哭得像个桃儿一样。”

天香一甘蔗直往她头上招呼过去,气急败坏喊道:“还不是你这个臭驸马!”

冯绍民优雅的躲开接二连三的袭击,“公主,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告诉我,能改的,我一定改还不行嘛。”

天香气急了,攻势更加凌厉。不知怎么,她就是知道冯绍民不能改,也改不了。

“公主,绍民还有国事与丞相商量,就不奉陪了。”冯绍民被逼急了,一个旋身上了屋顶,低头冲她微微一笑,一撩袍子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臭驸马,你别跑!”天香跺着脚喊道,“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回来,再让你踏进公主府我跟你姓!”

天边远远传来冯绍民的轻笑,“公主,那我恭敬不如从命,真就不再回去了。”

“诶,你……你怎么真走了?!”天香突然感到深入骨髓的惶恐向她袭来,没有“有用的”她以后可怎么办?

天香自梦中喃喃低语,“驸马…别走……”

自与冯素贞长亭惜别后,桃儿杏儿就觉得公主与之前有很大不同。

天香原本是无忧无虑、心无挂碍的天真烂漫女子,就算是与两位义兄的感情纠葛或者朝局的一时困顿难解,都从容有度、进退有据,该舍弃的就舍弃,该忘怀的就忘怀,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可现在,只要是无人的所在,她的眉间总带着一抹郁郁的神情,再也没什么新奇的玩意可以引起她的注意。更让桃儿杏儿咋舌的是,天香一改毛燥的性子,习起琴来。

皇帝坐在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上,自然考虑到驸马的女子身份不仅对天香来说是心头之刺,对整个皇家而言也是一种耻辱。因此,女驸马的一出戏在朝堂上唱过一次之后,就被严令禁止,甚至连讨论这一话题都是朝廷禁忌。

冯绍民偶感风寒,但为国终日忙碌,无暇问医,寒症日渐沉疴,竟不治身故——这是皇帝和张绍民定了的调,天香也点头应允,遂公告于天下,出殡等一应仪式也都做了全套。

天香在父皇驾崩后刚刚褪下的孝衣便又穿上了。

天香浑身上下素白静净,再配上哀哀愁思浸染的眼睛,平添了几分颜色,张绍民一见竟以为是换了个人,却更让他牵肠挂肚。

灵堂前,天香对着那写了“冯绍民先夫”字样的墓碑拜了几拜,对旁人来说莫名荒诞的戏码,对她而言确是郑重其事。

冯绍民对她而言,确确实实是死了啊。

驸马冯绍民的衣冠冢孤零零的矗立在皇家墓园极为隐蔽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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