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14)

作者:凡芊 阅读记录

董思然双手插兜站着,微微仰着下巴。她冷冷讥笑,话里火药味十足:“你这徒弟假的吧,师傅平时存资料的地方都不知道。”

何夕不甘示弱:“你厉害你去送东西呗,你不是最喜欢邀功了吗?”

今天早上她听说了董思然的事迹:当上实习生没几天,主动申请接了十多个委托,前辈们都说没见过这样的。

反观何夕,至今就时雨一个委托人,除了偶尔来坐着摸摸鱼,帮黄新鸿跑跑腿,什么活都不用干。

她想,董思然大概是看不起自己的做派。

“……肤浅。”董思然冷眼相对,甩下不明所以的两个字,扬长而去。

神经病。何夕暗暗骂道。

她拿上文件袋,回去位子上取了把伞,顺手把装绿豆糕的小盒子揣进口袋。何夕硬着头皮,走入这场大雨中。

小时候的何夕还是喜欢下雨天的,因为可以不用去操场上做操或是跑步,而且在零零碎碎的白噪音里睡觉,再舒服不过。

可人长大了,关注的东西就变得实际,对雨天的好感度急剧下降。雨后的世界不再是青草泥土香,而是洇湿的新鞋、湿漉漉的长发和狼狈不堪的落汤鸡模样。

雨在她心中早已失去了浪漫的意义。

穗州的雨不同于江南,它暴躁,多变,不留情面,汹涌时几乎能够吞没整个城市。

何夕坐上出租车,感觉自己仿佛登上了远航的客轮,随波漂泊。

即便打了伞,下车走那几步路时,她仍是被风吹雨打淋湿了半个身子。

师傅发了他的位置:“在住院部,六楼。”

何夕甩甩伞面上的水,乘电梯上了楼,寻找黄新鸿的身影。

穿过走廊,她在时雨的病房前停下。门敞开着,中年男人与病榻上的女孩有说有笑地闲聊。气氛亲切融洽,他们仿若旧识。

不愧是银舟的首席代理人。师傅的言行举止,时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在他眼中,人与人之间并不存在交流的隔阂。

黄新鸿没让她久等。他和时雨道别,往何夕那儿走去。

“辛苦啊何夕,晚饭加鸡腿。”老顽童和她打诨。

何夕被师傅的笑话冷到:“鸡腿就免了,以后能不能别老让我干助理该做的事?”

黄新鸿:“助理很忙的,我都舍不得使唤,不像你。”

何夕找借口:“那是因为你没安排别的委托给我。”

“我是为了不让你分心,好好跟人家做朋友。”所谓道高一丈,还得看她师傅。

“来都来了,进去陪一会儿吧。”他的双眼笑成两座拱桥,“就当玩角色扮演,也必须用心不是吗?”

“……”

得,何夕又吃一个哑巴亏。

何夕来看时雨,每次都是一张爱答不理的臭脸。即便如此,时雨仍然愿意对她笑脸相迎。

“看来雨真的很大。”她给何夕拿了张纸巾。

何夕擦着发梢滴下的水:“所以我才不想出门。”

时雨笑着提议:“那就多待会儿,等雨小了再走比较好。”

何夕始觉自己跳进了心理博弈的陷阱里。

糟,中计了,这下想走也走不成。

虽然没证据,但何夕认定时雨绝对是故意提起这雨的。

何夕有苦说不出,时雨却永远是那副天然无公害的无辜表情,就好像她从未意识到她说的话会“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回她手上没拿书。时雨握着她几百元的廉价智能手机往办公软件里打着字。手机性能不好,一卡一卡,时雨就趁着它卡死缓冲的间隙和何夕说话。

何夕:“你在写日记吗?”

时雨轻轻笑:“是小说。我偶尔会在网上写写文章赚稿费,虽然大部分卖出去以后都不是署我的名。”

何夕随口一问:“那你笔名叫什么?”

“时雨。”她说。

何夕颦眉,不太相信:“谁会用真名当笔名?”

“严格意义上来说,‘时雨’也不算我的真名。”她看着手机屏幕,耐心地等待系统重启,“他们丢下我的时候没留下任何东西,包括名字。”

时雨略一抬眸,眼神清灵而哀伤。

“或许他们根本没有给我取过名。”

他们,自然是指时雨的亲生父母。

何夕有点慌,她最不会安慰人了,万一时雨伤心起来,她除了手足无措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这份顾影自怜只在时雨眼中一闪而过。她很快又恢复成那个乐观坚强的女孩子,嘴角轻扬,笑得乖巧自得。

“不过没关系,我能理解他们。就算没被抛弃,我也活不过19岁了,从结果来看,他们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时雨笑呵呵的,好似一点也不忌讳“死”这个字眼。

“万一,明天,不,今天蜉蝣症就能够被医治……”何夕一紧张就嘴笨,“说不定有希望,那叫什么来着?哦对,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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