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42)
“可你手上也没茧啊。”
“许久不练,蜕完了。”
生活中的事,处处如练琴一样矛盾而滑稽。
人为了抵御疼痛而打磨软肋,到头来却发现无需再直面疼痛,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于是终究以柔软的那一面一次次地受伤,流泪。
门口传来脚步声,原是杨院长凑巧来巡视志愿活动的进展。
小满欣喜地喊:“院长妈妈!”
“杨院长。”何夕略微点点头致意。
院长先对女孩慈爱地笑笑,随后面向何夕慰问:“我在走廊听见了琴声,过来一看才知道是你在教小满弹。何夕,我们小满没给你添乱吧?”
何夕瞄了瞄将尤克里里当宝贝捧着的小满,实话实说:“没,小满学得很好。”
“那就好。”
“院长妈妈,都是何夕的功劳!”小满插嘴,比当事人更着急炫耀,“她弹琴很厉害。”
“……不。”何夕淡定地看待小满的吹捧,谦逊道,“我水平不高,至多……算是年少时的一小点离经叛道。”
杨院长听了,语重心长地说:“何夕,不必看低自己。说不准对谁而言,你那微不足道的一小点,已足够耀眼了。”
何夕默了默,接着颔首谢过院长的教诲。
“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您慢走。”
院长离开后,何夕教小满弹起《小星星》。
她一个音一个音地给女孩做示范:“暂时教这么点儿,记得住吗?”
“记得住。”小满胸有成竹,跃跃欲试。
“好,谱子我画在黑板上了,你先试着练一练。”
“嗯嗯。”
趁小满自主练习的空当,何夕坐到一边打开被她冷落多时的手机。
通知栏的刷屏广告中,时雨发的消息显得如此清新脱俗,引人注目。
时雨:“情况怎么样了?”
何夕隔了一个小时才回:“无事发生。”
她回手拍下小满认真弹琴的照片,按了发送键。
对于这条姗姗来迟的回复,另一边分分钟回道:“可歌可贺,再接再厉。”
何夕从流冷汗的表情包里随意挑出一张看着顺眼的,发过去当作回应。
斜嘴笑的emoji代表时雨说道:“看不出,你还会弹尤克里里。这就叫多才多艺吗?”
何夕简打四个字:“略知一二。”
“有空也教教我?”
何夕下意识输入了“没门”,细想一刻又删掉了打好的字,斟酌良久。
最后发出的版本:“再说。”
“你在干嘛?”何夕问。
时雨:“操场后面,除草。”
“除完了没?”
“快了。”
“快了”算哪门子鬼?难不成她想放我鸽子。
何夕不喜欢这般模棱两可的答复。
正巧小满边弹琴边嘀咕:“何夕,姐姐怎么还不来……”
小唐僧念起经,连琴声也低落少许。
思索过后,何夕做了个打算:“这样吧,我去叫她来当陪练。”
“那我要好好练,弹给姐姐听!”小满双眼在发光,闪着抑制不了的兴奋劲儿。
“等着。”
“好!”
万里无云的天,太阳是主宰。
何夕尽量贴着墙根走,免得被晒脱了皮。方圆几里暂且没有狗叫声,她可以稍稍安心。
她向操场边遥望了一眼,视线定格在女孩辛勤劳动的身影上。
乌发松松散散地束起,垂落在背后,衬托出一些个温文的气质。那双眼睛像镶嵌在白净脸蛋上的深褐色宝石,无时无刻不在反射着闪耀的光泽。
何夕深呼吸几次,勉强克服心理障碍,毅然走进烈日之下。
时雨已完成了她的任务,转移到附近的树荫下避暑。帮她一同除草的还有个年轻男生,戴着白手套,汗流浃背。他背对着何夕,正与时雨说说笑笑。
何夕翕动了几下唇,欲唤又止,最终选择锁紧眉头,凝视着那两人,默默走近他们身边。
“时雨。”
她声调平直得抿成一条线。
“小满让你回去陪她。”
出人意料,时雨还没说话,男生倒先一步转过身,惊喜得像个二愣子:“小夕姐!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见你!”
“……”熟人相见,何夕心如止水,无从吐槽,“林远,你为什么……”
“我来当义工啊。”林远自豪地说。
“你呢小夕姐?”
“……爱心助学。”
林远一拍脑袋,换上一副佩服的口气:“哦我想起来了,黄总不说过你爸妈是老师嘛,怪不得怪不得,专业对口,嘿嘿……”
何夕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她冷目瞟他,厉声道:“林远,我让你多嘴了吗?”
男生被这股寒气冻住,支吾其词:“额,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