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5)
“除了违法和我做不到的。”她赶忙补救。
“那……”女孩歪着脑袋一想,说,“和我做朋友吧。”
“朋友,我?”何夕诧异。
时雨点点头。
“抱歉,恐怕不行。”她委婉地拒绝。
时雨:“为什么不行?”
何夕:“这是规定。”她还掏出手册给时雨看了看。
册子上面白纸黑字列了十条要求:
一、代理人应以委托人的意愿为第一行动准则。
二、代理人需对委托内容做严谨的可行性评估,必要时可与委托人协商讨量。
三、遗愿受理过程应充分尊重委托人的隐私及身心状况,并严格遵守国家法律法规。
……
十、出于对双方的保护,代理人应避免与委托人产生任何超脱于工作范畴的关系。
“可是,你刚才说任何愿望都可以。”时雨笑着眨了下眼,天真有邪,“做朋友,应该不违法吧?”
何夕叫苦不迭,她只想划个水,哪料到摊上个搞不定的主。这种情况下她要是直接说她做不到,岂不是显得很没礼貌。
“不好意思,我……我先请示下上司。”她抛下一句缓兵之计,出门找黄新鸿求助。
时雨貌似不甚在意,再次低下头读起她的王尔德。
医院走廊上,黄新鸿听了何夕的报告,若有所思。
“你认为不妥的理由是什么?”他捋着胡子问。
何夕实在不愿承认她社交苦手的本质:“守则第十条,明令禁止。”
“你确定守则都背熟了?”
“嗯。”
黄新鸿只是笑笑,也不夸她记性好。
按理说师傅不该和她打马虎眼。毕竟千叮万嘱代理人守则的可是他老人家本人。
“你漏了一条附加的。”他把手册翻过来,“在封底上。”
何夕凑近找了好一会儿,勉强认清一行字:
十一、若出现上述规定中第一、第十条冲突的情况,则优先遵循第一条守则。
深灰小号字体配上纯黑背景,这隐藏条款藏得也太玩赖了。
黄新鸿:“要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
何夕:“……”
这不是无不无语的问题,她现在更加确信银舟就是条“贼船”。唉,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谁让何夕不会游泳呢。
“好吧,我试试。”她冷着脸,生无可恋地瞟了瞟时雨的病房门,“如果我做的不好,请别怪我。”
“这话该和你的委托人说。”师傅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既来之,则安之。何夕收起为难的神色,第二次走进病房。
时雨还在看书,长发散在身后,有几缕搁在了肩头。
这次她的注意力很快转到了何夕身上。
何夕:“时雨小姐,我考虑过了。”
时雨:“所以?”
何夕:“我可以受理你的委托。”
“谢谢。”女孩沉寂已久的眼底掀起一瞬雀跃。
“那么,我需要做点什么吗?”何夕语调机械,像个等待执行程序的机器人。
时雨也不回答,兀自微微笑着看她,颇有几分让她自行体会的意思。
何夕没了辙,用床头柜上的便签给时雨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一扭头,看见师傅站在门口抬了抬戴表的手腕,示意她尽快结束会面。
“今天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好。”
说完,时雨埋头扎入童话世界,直到何夕离去,再无一点反应。阳光越过玻璃窗,笼罩她侧颜,素净、朦胧,而美好。
回去时,何夕郁闷了一路。
“我这种人不配拥有朋友。”她冲着空气发牢骚,“她会后悔的。”
“师傅。”
一回生二回熟,何夕这会儿也不那么抗拒这个称呼了。
“要是我真受不了,你还是让其他人去当她代理人吧。”
黄新鸿没把话说死:“必要的话,我会干预的。但我希望你做好自己的本分。”
有这句话她安心许多,至少她仍有余地丢掉这个烫手山芋。
“既然你选择了临终关怀这条路,就要有相应的觉悟。”他又问了一遍与三天前同样的问题,“何夕,你为什么来银舟应聘?”
这其中理由乱七八糟,她挑了相对明晰的说:“因为不想让人生烂的太彻底。”
同学出国的出国,考证的考证,个个目标明确,唯独她的规划是一团浆糊。就算她尽力不在意,见多了身边人的上进,难免自暴自弃。
她自己没法跳脱作茧自缚的境地,幸好还有人能帮她指一条明路。
何夕:“……也因为,一个人的建议。”
“谁?不是朋友,还能是恋人不成?”黄新鸿开着车都不忘调侃。
“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算何种存在。”她冷冽的气场少见地消退许多,“但他帮了我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