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白微微有些愕然。

“沈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我是沈岁昭这一支秘密培养出来的人， 当然不会被沈家其他人看见。与其说是秘密培养，还不如说我只是他们一个好用的机器和工具。”薛舒予嫣然一笑， 只是笑意到眼底缓缓转为冰冷， “只有沈棋认识我， 但沈棋和沈岁昭的关系……只能说沈岁昭篡夺了沈棋的一切， 而沈棋又是对权势极度向往的人。这样的向往让她完全可以打破这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

“舒予， 我还是感觉你最好还是不要卷进来……”

“对沈家内部， 我可是比你更要了解。”薛舒予声音很轻， 小虫一般从耳中钻入心底，“如果夏凪真的是被沈家带走，而且你在这里也联系不上她的话，一定会是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连沈棋在沈家的地位都没有机会接触。”

“那你……”

“我当然，经常出入。”薛舒予目光微微有些闪烁，同时顾望白也注意到她刻意回避开了这个话题，薛舒予对于她以前的事情并没有多少避讳，而这次……

不过薛舒予不愿提起，顾望白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任由薛舒予指尖在她脖颈之间摩梭。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保持了很久，薛舒予终于抬起眸光，注视着顾望白的脸。

她的目光深处似乎荡漾着什么光彩，这样的神情让顾望白一时间看得有些怔神，不知为什么，从薛舒予身上传来的熟悉感越来越强，而这种熟悉感却似乎是她陌生的，或者说，是她已经阔别许久的，原本早已经吞没在了岁月的涌流之中，如今骤然破尘而出。

顾望白有些失神。

“你在我必死的计划之中。”薛舒予倾身伏在顾望白耳边，声音轻而软，宛若一团棉絮，但却将顾望白紧紧镬住。

顾望白心神剧烈颤抖，她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伸出手，将薛舒予揽入怀中。

薛舒予任由她的搂抱，就像在这个时候顾望白就应该这么做一样。薛舒予在她怀中靠着，微微闭上眼睛，仿佛是极为惬意享受，但顾望白却注意到此时薛舒予的睫毛正在轻轻颤动，就如同雨打风吹的蝶翼。

“舒予，你刚刚这句话，还是收回吧。”顾望白叹息一声，将薛舒予搂得越发越紧了，就像要是她稍稍放开一点，薛舒予便会马上在她面前消失一般。

这种恐惧对顾望白来说似乎是一直以来如影随形的，只是现在更加强烈，强烈到她甚至感觉此时怀中能明确感觉到的女人不过只是梦幻泡影。

“你到底……是谁……”

顾望白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在问。

与此同时她听见久违系统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不过系统的声音此时极为痛苦挣扎，仿佛被什么阻拦者一样：【宿主，宿主你怎么了？】，但系统只问出了这一句话，余下的却只是一片忙音，就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掐停。

顾望白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在炸开之后却又归于空白：

眼前这个女人是谁，自己又是谁？

自己在做什么，在对这个女人做什么？

她是吸血鬼女王……

对了，这个身份，是她自己？还是眼前的女人？

顾望白的眼前走马灯般掠过一道又一道残影，在残影之中，眼前的女人高高在上，眉眼清冷，而当转向她的时候，却似乎多出几分柔和。

“你在走我走过的路。”眼前女人声音幽幽，虽然此时小猫一样乖巧地依偎在她怀中，不过给人的感觉却像一条理智清醒的蛇，“望白，我不能留在这里太久，其实我的灵魂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就算变成鬼，也未必会消散。”

“你是……谁？”

眼前这个女人是薛舒予么？

同样的相貌，同样的声音，以及眼尾同样浅淡的红色小痣，这样的细节顾望白不可能认错。

但若眼前的人真的是薛舒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曾经认识与她相识？

可若是不相识，这种强烈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顾望白无法解释。

“你不记得了么？”怀中女人微微抬起头，眼底刚刚漫起的浅淡笑意很快被沉淀之中的岁月光阴吞没，她叹息一声，“不过也是，毕竟已经这么久了。看来就算这么久，我们终究还是缘分未尽。那时候你想问我很多，你的问题现在应该也记不得了吧。”

顾望白不知如何回答眼前这个女人。

现在姑且称她为薛舒予，但顾望白隐隐感觉现在这个女人对她的了解比薛舒予更加深，或者说，眼前这个女人知道她的过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过去。

时间是最能吞没磨损的东西，在替天道空间执行了这么长时间的任务，顾望白早已经记不得自己在来到天道空间之前的一切事情，她是谁，她为什么要为天道空间执行任务，在结束执行任务之后又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