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番外(2)

作者:兰振 阅读记录

十天前,我还在21世纪读大二,我念的是历史学,正是小半瓶子醋的水平,一觉醒来天翻地覆——并非夸张,我醒来时正睡在树杈上,因是惊醒,身子一动便直愣愣地往下栽去——我脑中一个“完了”还没想完,身体的核心一紧,一个空翻轻盈落地。

我立时发现两件事情:一是这不是我那浑身软肉的宅女身体,二是怪不得身体的原主人要睡在树上——地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或坐或躺了许多难民。

意识到这两件事情,我便知道我摊上麻烦了。当我发现我这副身体是个穿束胸、会伪音的男装大佬时,我就知道我摊上大麻烦了。

没有原主的记忆,更不知道原主的灵魂去了哪里。还好逃难中,无人认识我。

更可怕的是,原主显然把这副身体打理得很好——甚至还有力气爬树——而我来了之后,缺衣少食、头晕眼花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为何我要横遭此罪?我思绪飘远,也不知父母如何了,我才是有家难回,什么流落番邦的四郎、八郎,什么风雪山神庙的林冲,都不如我凄凄惨惨戚戚……

想到林冲,我才发觉我刚刚发呆忆苦时,林充似乎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我略微含愧道:“贤弟方才说了甚么?愚兄恍惚之间,没有听清。”

林充满脸理解:“仁兄想必是饿坏了,适才祝府家下人张榜说,明早卯时城隍庙前施粥。城隍庙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你我不如连夜挤过去?”

我本想打趣一句“那你我岂不斯文扫地”,可前胸贴后背的情况下,也端不住什么气度,便作罢了。

林充倒似乎看出了我的未尽之意,有些羞于启齿地解释道:“你我用智早得,不算哄抢。”

我于是正色道:“不错,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呢?”

林充深以为然。

可惜我俩的“智谋”太过粗浅,没挪几步就发现大家都在往城隍庙挤,于是又水泄不通了。

我多少磨练出了些“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性,走不动的时候,就从林充那里旁敲侧击,以期套点消息:“你说,定平城里只有祝家施粥,岂不树大招风?”

“仁兄有所不知,”林充显然对我先前说自己是乡下来的这套说辞深信不疑,“祝家有朝廷的丹书铁券,又战功赫赫,这‘定平’的城名都是因祝家而改,谁敢与之争锋?”

我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道:“那岂不更‘树大招风’?”

林充显然明白我想说“功高盖主”,也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很奇怪,祝将军行事太张扬了,两儿子都参军了,几年战功累积下职位都不低。如今祝小姐也算入了伍,手下还练了一队侍女兵,简直就是司空昭之心……”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司空昭之心”是个什么鬼,这几天我发觉这个地方的历史有点诡异,和我熟知的华夏历史像又不像,我还没弄懂二者之间是什么关系。恐怕这个“司空昭”就是我们那边的“司马昭”吧。

林充又道:“可祝将军也不像少智之人,这么做的用意我倒想不明白了。”

“上面什么反应?”我问道。

“该封赏的一概不少,但听说兵部尚书近年要荣养,上面那位有意提拔一位进士。”

林充只说“进士”,不说具体官职,我便明白那是位天子门生,由此推断,目前的兵部尚书是祝家一系——不得不说,祝将军真大胆,真敢往这种要命的位子上放人。

我不由咋舌:“你之前说祝小姐善名在外,那祝家上下忒得人心了。”

“可不是嘛,”林充连声道佩服,“或许祝家想‘物极必反’?各方面都表现得要反,反而让人觉得反不了?”

“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竟然觉得有些合理。

我俩说着悄悄话,天悄悄地亮了。城隍庙山门一开,两个半人高的粥桶被抬出来。我本以为人声此时会鼎沸起来,但许是饿得没有力气,整条街都静悄悄的,只是每个人都死死盯着那两个冒热气的桶。

有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出来高声道:“祝府施粥,每人一碗,不要拥挤!”

于是我又被推搡着往前挤,人一多,免不了挨挨碰碰,待等我领完了粥,还了碗,一转头却发现林充不见了。

喝粥声、说话声、冲突声灌耳而入,我喊了几声林充,却被淹没了。

罢了,五湖四海皆朋友,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找了个空隙坐下,旁边有几位中年大哥在侃大山。

络腮胡大哥说:“祝小姐今年及笄,听说定平的媒人没一个说成的,如今祝小姐要封侯,眼光自然更高了,也不知哪家男子才配得上。”

“悍妇有什么好,送我都不要。”另一位大哥用手把牙缝里的碎菜叶剔出来,又舔了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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