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对方的面孔时，文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游璐捡起排球，抬眸望向愣住的李萌与如临大敌的文馨。

所幸优秀的李萌迅速反应了过来，她向文馨挤挤眼，一蹦一跳地凑近游璐：“嗨，你们这节课练什么，要来打排球吗？”

游璐的视线转移到李萌身上，手自觉地将排球递过去：“不了，我得练运动会的项目。”

慢吞吞地吐完每个字后，她的目光绕过只有肩膀高的李萌，落入文馨眸内：“要来跑步吗？”

文馨皱眉：“问我做什么？”

“你没有报跑步项目吗？”

“谁要报啊。”

察觉到好友的语气越来越暴躁，李萌连忙打着哈哈道：“她没报啦，短跑项目都被报走了。”

“是吗，”游璐漫不经心地扫了文馨一眼，“真可惜。”

瞪着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文馨气不打一处来：“我真的服了，她是不是有病！我跑不跑步跟她有什么关系？”

“升高中后都不在一个班了，你们关系还能这么差。”李萌捏了捏排球。

文馨撇撇嘴：“谁跟她搞好关系才有鬼，每天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

最后一个音节才刚刚落下，远处忽地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

被打断对话的文馨和李萌同时转过头去，只见她们附近以及隔壁班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赶往跑道，两个班的体育老师正聚在一起交谈。

“那边怎么了？”

文馨隐隐有种预感，直觉告诉她这场突如其来的喧闹一定与某人有关。

李萌踮脚望了望：“我们也去看看？”

“不——”

然而李萌没有听见她的回应，自顾自地向跑道迈开步子。

文馨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小跑地跟上前去。

呆在休息区域的学生被热闹吸引，结伴在跑道边探头探脑，就连其它年级的人也好奇地围聚过来。

当文馨和李萌找到空位时，她们才终于看清跑道上的场景。

两队女生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做准备活动，彼此之间相隔甚远，位于起点的同学脚边放着接力棒。

文馨恍然：“这是两个班练接力吗？”

李萌左瞅右瞅，忽然遥遥指着对面惊呼：“你看那！”

文馨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最后一棒的位置赫然蹲着一个高马尾的女生，她正低头整理鞋带，几个姑娘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蹦跳，约莫是在加油鼓劲。

接着文馨便看见游璐站了起来，那人随意地甩了甩小腿，朝周围的粉丝展露温和的笑容。

“啧。”

文馨抱住双臂：“她竟然还敢报接力。”

“哎哟，”李萌嬉笑着扭头，“你还记得初中时她没接住你棒的事啊。”

“怎么可能会忘，我每次在体育课上看见她就会想起那次。”

文馨捏住手腕：“你要是没拉肚子肯定就能看到，她绝对是故意打到我手的。”

“你这个叫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这明明叫新仇与旧恨交织！”

围聚在跑道边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需要体育老师清散人群。

两个班的学生自发组建起啦啦队，为各自的选手呐喊助威，有好事者则混进对方的队伍，将毫无道德的“漏油”融入浩荡的加油声中。

举旗的老师站在起点，半个操场的目光都汇集在她握旗的手中，像是直播观看火箭发射般焦急地等候信号下达。

几乎是在所能集中的注意达到极值的瞬间，飘扬的旗帜倏地落下。

“吁——”

第一棒的学生闪电般地冲出起跑线，随着运动鞋的起飞，文馨的四周仿佛都陷入了沸腾的火海。

欢呼与呐喊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管对跑道上的运动员是否有任何激励作用，至少能让观者如临其境地体验到被灼烤般的焦急与炎热。

“加油加油！”

“碾碎她们！”

文馨与李萌的班级在第三棒时取得了微弱的领先，场内绝大多数的注意都集中在三棒与四棒之间的赛道。

游璐稍稍偏头，斜视右侧方的眼神专注而冷峻。

文馨忽然发觉，她与游璐的距离总是如此之远。她永远都在遥遥地望着那人，看着她开始在原地跑起小碎步，看着她伸直修长的胳膊，最后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抓住接力棒，如磁铁般牢牢攥紧——

骤然刮起的劲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

“哇塞！”

“那个女生跑得好快！”

在波涛般的惊呼声中，她宛如一只腾飞的雌鹰，无所顾忌地向深不可测的山谷滑翔，嘹亮的鹰鸣击碎了宁静，在山间原野久久回响。

眨眼间游璐便超越了对手，中等长度的马尾像婀娜的舞者上下翻滚，她挥臂的动作干脆而迅速，文馨几乎可以根据她奔跑的轨迹看到风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