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悬在键盘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思绪混乱，大脑空白。

对话框里的文字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反反复复改了好几遍，还是没能发出去。

云霏得意地冲叶远溪抬了抬下巴，无声地表示：我厉害吧！

叶远溪单手点着额头，忍不住摇头轻笑。

云霏砸了下小嘴，问她：“还忙吗？不忙的话就去睡觉。”

叶远溪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烙下一个吻：“你先去洗澡，洗完我就来陪你。”

云霏说：“好。”

*

吃瓜群众的讨论热情整晚未曾消停，宣宁一小班级群里也炸开了锅。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竟然有人补充完整了前因后果。

远方传媒唯利是图的奸商形象成功洗白，成了本次事件中最无辜却最有担当的背锅侠。

赚了一波路人的同情。

但也不乏对潘明杰和整件事情的质疑声。

毕竟潘明杰之前自己主动在群里跳出来说他现在承接了远方传媒的文化馆施工项目，还给远方传媒和叶远溪打了一波广告。

现在又来发这些看似不经意实则就是在替远方传媒洗白的消息，其用意可说是十分明显了。

叶远溪也知道潘明杰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一来，她和其他学生家长不熟，无从下手；二来，从之前和潘明杰不多的接触中，叶远溪能感受到他是个理性且通情达理的人。

这件事交给他，应该不会搞砸。

事实证明潘明杰比她想象中做的还要好，这其中当然也有赵菡的功劳，但总体来说，还是潘明杰的所作所为更加重要一些。

班主任老师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潘明杰询问情况。

潘明杰的说法自然是和发在群里的一样——

“今天下午我去远方传媒汇报文化馆施工项目进度，刚好陈经理没空，我就在赵秘书那儿坐了会儿。没多久她有事出去，我烟瘾犯了，想找找有没有烟灰缸，结果烟灰缸没找到，倒在柜子里看到了这份方案。”

老师在那头问：“他们难道会同意你拍？”

潘明杰：“我偷偷拍下来的，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定让不让我拍呢。”

老师：“那你也可以先发给我看看，没必要直接放群里，这东西是不是原稿都难说，你不该把没有确定的事情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到网上。”

潘明杰语气冷了些：“我放到群里也是想看看有没有知情的家长，想了解下情况，没别的意思。”

老师见他态度变得强硬，只得放缓了语气：“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也恳请你们能理解我们的难处。你这消息一发，我电话和私聊信息都要爆炸了。我还有一大堆作业没批，明天的课没备，实在没有富余的精力一个接一个地去解释。”

潘明杰皱了皱眉，他倒是忘了把这方面考虑进去。

老师又接着道：“你能不能去解释一下，就说这份东西真实性未知，大家看过就好，不要深究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具体语言你再组织一下。”

潘明杰没吱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头，轻嘬了一口。

白色的烟圈从他嘴里慢慢飘出。

半晌，他说：“除非学校能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复。不然我们就只能通过这些难辨真伪的小道消息，去试图窥见事实真相了。”

潘明杰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老师继续叨叨的机会。

他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断没有临时收手的道理，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彻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

舆论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达到了巅峰。

政教处和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差点被打爆，家长们纷纷来求证方案的真实性，学校只能以“正在核实对接”为由，暂时缓一缓群众的攻势。

教育局长一脸愁容地跑了趟钱江办公室。

“钱副，这事不是已经过了吗？怎么又被翻出来了？我真搞不明白，这馊了的冷饭还有什么好炒的。”

钱江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是馊了的冷饭？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牵扯了多少人和事。我告诉你，即便它真的已经成了冷饭，充其量也就是外面裹了一层，里面藏着的事情可都还热乎着。”

教育局长一阵头疼：“那现在怎么办？活动方案确实是真的，我们没法跟家长交代啊。”

钱江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老实交代了，找个不重要的人当替罪羊，等风头过去了，再给他另外安排位置。”

这个位置，当然指的是官位。

教育局长挠了挠头发，心里马上有了计较：“我觉得怎么也得是校长级别的，这么大的活动，他肯定知道。就问责他一个吧，别牵出太多事。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