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靖转头，示意身后跟来的宫奴把东西呈上去。

是用一个精致缕金盒装起来的，褚贵妃打开看了眼，里面静静躺了一块半掌大小，通体晶莹润白的璧玉，成色极好，可谓价值连城。

褚贵妃悦上眉梢，交给萱竹收好，对黎靖道：“你哪里得了这么一块宝贝？”

黎靖道：“是在乌州，听人说挖出了个这么个好东西，便马不停蹄的去寻了来，正好弥补上次没赶得及来赴娘娘的生辰宴。”

褚贵妃点头：“倒是有心了，坐。”

黎靖落坐后，褚贵妃才又道：“早就警告过你，别把你皇姐惹烦了，这次被关在因若寺礼佛三月，下次就不知道几时去了。”

“下次？”

黎靖冷笑了一声，被褚贵妃一提，又想起了被软禁在寺庙里吃了三个月的素斋，天天听那烦人的诵经声度日，就满是对黎未染的憎恨！

“有没有下次可不一定，听闻娘娘也送人去公主府了？”

褚贵妃轻笑一声：“是啊，不过差不多都死了，密诏也没有下落。”

“你跟老三派了那么多人，也同样没消息？”

黎靖一听，扇子摇得更轻快，嘲道：“我都没找到，黎广那个蠢货能找到什么？”

褚贵妃起身，慢悠悠的朝黎靖走了过去，说：“陛下如今大限在即，却迟迟不明诏。起初密闻中传立长公主为储一事本宫并未当真，如今却也不得不信。若是不将密诏拿到手，那她称帝一事便是板上钉钉，现下怎么看都没有好路走，靖儿，你觉得该当如何？”

黎靖收了扇，思虑片刻后眼底浮现出一抹阴翳，笑得生冷：“那便只有逼宫夺位，弑我手足了。”

又道：“黎未染素来不闻天下事，又是一女子，如何能坐上那位置，父皇真是糊涂！”

褚贵妃站在他面前看他，并不认同他的话：“你可知曾经的三朝元老郑太师郑瀚同，是未染的老师？这老爷子在的时候傲得很，天下没几个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可却独独做了染儿的老师，还愿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

“她能不能坐上那位置，不好说呢。”

黎靖默了片刻，并未再言。褚贵妃说的不无道理，郑瀚同只选黎未染做他学生，说明她定有过人的手段。

“况且镇国老将军慕回舟尚且还在朝堂，他是染儿的亲舅舅，自然会全力助她。慕将军虽然不敌从前，但仍留余威，不可轻视啊。”

黎靖皱眉，扇子忽的一合，颇为不耐道:“怕那老东西做甚，只等我父皇一走，管他什么郑瀚同慕回舟，这天下必定只能是我黎靖的！”

“当然，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便只有争一争了。”褚贵妃笑着转过身，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

江善搬进云昭院后，跟在芮月身后学着照顾长公主起居。芮月性子冷，比孙嬷嬷难相处，江善心中始终似一根弦紧绷着，唯恐下一秒就会丧命。

接近长公主后，江善慢慢了解到了公主的生活习性，无非是些关于琴棋书画那些雅致的事，有兴致便会去逛园，无兴致时便待在扶烟阁内，看书写字。

扶烟阁藏书无数，算作公主的书房。

江善起初终日惶恐，神情恹恹。后来待在长公主身边后，慢慢的宽慰自己，若是能一直在她身边，那死又何妨，此生命贱，事事都由不得自己，不如现在好好珍惜这时光，即便是公主要她赴死，那她去便是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江善终于释怀，整个人都轻盈不少。

黎未染也注意到最近这个小宫女不知因为何事心情好了起来，连此刻为她磨着墨，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她脸上浅淡的笑意。

黎未染坐在书案后，执笔落下最后几个字，半掩的雕窗外忽的传来一声轻细的猫叫，接着一团黑影跃了进来，脚步落得轻不可闻，转了一圈儿后，最后到了江善身侧坐下。

江善与它两两相望，有些不知所措。见它仰头，睁着一蓝一紫的异瞳望着她，时不时还细叫一声，让江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悄悄瞧了眼长公主，便听她头也不抬的说：“它叫子夜。”

“是本宫尚在宫中时捡的。”黎未染落下最后一笔，才看向江善道，“它耳朵不好使。”

黑猫玄眼的概率便极小，故而与普通的猫不同，听力会弱很多。

江善没想到公主能跟她说这些，微微垂了头不敢看她，见子夜还在她脚边叫唤，便斟酌着问道：“殿下，它是饿了吗？”

黎未染看了眼子夜，道：“它想要抱，芮月这几日不在，无人抱它。”

江善又疑惑的看过来，黎未染似是懂了她心中所想，片刻后解释了句：“本宫抱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