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她祸国殃民(108)

作者:月照华堂 阅读记录

阿萝一脸好笑地站起身,拿手掌丈量了一下乐蕴的腰身,“是呢,奴婢得把这尺寸记下来,回头做衣裳的时候用。”

乐蕴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都泛起了红润的颜色,忍不住感慨:“这风水养人,怎么只往胖了养呢……”

阿萝暗暗叹了口气,她很想说,如今的乐蕴只算是比极度的消瘦健康了一些,她多希望这种健康能够长久。只有在听不到暮鼓晨钟的宜春,她的大人才能露出笑容。

乐蕴对着镜子端详,想了想,自己也早过了以色侍人的年纪了,也就不再纠结那几两几斤的丰腴。她换了件出门穿的兰青裙衫,取了帷帽,叫上阿萝到宜春台上去,相传宜春台为汉武帝时宜春侯刘成所起,有“一州之壮观,万家之游息”之誉,只是乐蕴一向不喜登高台,是以到了宜春一个月,将城外的山水都游览过了,这才想起要去宜春台上走一走。

阿萝只好也换了衣裳,又给乐蕴拿了一件风披,准备了马车出门。那宜春台坐落袁州城中,当年刘成在此起五台,唯宜春台风光最胜,春晓之时,游人登台赏晓日之景,赋诗一首,寄情风光。

虽说晓日之景最胜,但乐蕴登上宜春台时已是黄昏,却也是万檐染金,也是千庑尽红,更连台下的桃李杨柳,也都为夕阳镀上了一抹赤色烟霞,那风光并不比红日初升时逊色多少。

阿萝气喘吁吁地坐在阑干处,目光一刻不离乐蕴,她的大人正望着沉沉暮色,那暮色却如泼洒天地之间的朱砂一样红,那样热烈而腾踔的颜色,原不属于她的大人。她记忆里的乐蕴,是那裙衫上的兰青色,是那绵绵雨幕中多情的杨柳,是那夕殿流萤时皎洁的月色,长安的市井,多流传着柳崇徽的美名,而在阿萝心里,那个从十八岁就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年轻大人,才是长安城里最好的风光与最美的颜色。

那时的阿萝还不知道,她如此期盼可以长久快乐的大人,她在这一朝的生命,其实很快就要结束了,一如此时热烈而腾踔的颜色,根本不是晓日,而是夕阳,晓日拥有着其道大光的未来,而夕阳却是要沉落的。

数年后的阿萝依旧陪伴在乐蕴的身边,但那时的乐蕴却已经失去了一切,包括她的名字与记录在史书上的生命,人们对于她的死只有叫好,少数人还会可惜,但没有人会对一个死有余辜的人怜悯心疼,所以后来存在的只是一个被注入了灵魂的偶人,而阿萝面对着那个偶人,也面对着她的无助,面对着她的癫狂,面对着日复一日的绝望将那个人吞噬,却无能为力。

后来,当那个人掐着她的颈,红着眼质问,连你也要背弃我了吗?阿萝在窒息的恐惧中,忽然就想到了这一日,想到那个站在夕阳中的大人,想到那种颜色,原来不是朱砂,而是血。

乐蕴沉思许久,想自己也作一首诗出来, 她虽不是附庸风雅之人,但到底想在这千古之台上留下一二痕迹,证明她曾经到来过。人力面对光阴,总会凝成微末的一点,但诗文却能够永继。

她也希望,后来的人在读到她的诗文时,还会想起她,哪怕是毁誉参半,但文章不朽,总不会为人辜负。

正当她打算向随行的家仆要笔墨时,忽然在身后人群中看见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乐蕴脸色大变,那人影倏忽不见,乐蕴抬步便跟了过去。

匆匆下了宜春台,走入遍植的桃李林中,那抹身影在桃花如霰李花如雪的风景里,慢慢转过身来,唇边绽开的笑容比桃花还要莹润,比李花还要皎洁。

“阿蕴,我想你了。”

乐蕴仔细打量周围,神色慌张地走上前去:“郡主怎么……”

苏祎笑了笑:“爱而不见,搔首踟蹰,故而来看你了。”

乐蕴简直要被她吓死:“依律,诸王诸爵非诏出京杖责一百,你不要命了?我身旁到处是皇上的眼线……”

苏祎却不慌不忙地说:“那你可要保护好我……”

“我的马车停在附近,你骑了马快快赶回京,我这就替你支开袁州的人。”

乐蕴说着,扯上苏祎的手就要走,苏祎瞧她这副模样,实在不好再诓骗她,叫了两声“阿蕴”后,终于将乐蕴叫得驻足。

苏祎道:“我是奉旨而来的。”

在苏祎拿出皇帝诏令乐蕴回京的旨意后,乐蕴的眼中再度覆上了沉沉暮色。她回望着宜春台上的风景,原来这风景属于她的时日都是别人恩赐的,原来这风景根本不属于她。

她将乐蕴带回了在宜春的府邸,阿萝似乎察觉出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却也不曾多说什么。但当得知乐蕴即将启程回京时,阿萝的神色还是难以自持地露出哀伤,她只是无助地问乐蕴,咱们留在这里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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