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她祸国殃民(188)
苏完的声音低弱如蚊鸣,大约太痛了,声音都在抖。
乐蕴从未听过她发出这样的声音,一瞬也有些怔住了,愣愣地低下头去看。
苏完摇了摇头,乱发遮掩着容颜,浑身都是汗涔涔的,实在是狼狈:“你……”
乐蕴有些听不清楚,试探着走近了一些。
苏完的喉轻轻滚动,她想到很多,最清楚的是痛和羞耻,慢慢扯出一抹狼狈的笑容:“你……越来越……像我了。”
慢慢爱上这种折磨人所获得的快感,用暴力与痛苦来征服,将爱全数化作恨,化作那么无处发泄的恨。
反复咀嚼,然后再也无法正常地活着。
你其实……也被我弄脏了呢。
苏完想,其实她是有些心疼乐蕴的,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伤害了她的,但她不能承认这种错误,只能一错到底,然后把她也拖到这个深渊里,大家一起沉沦。乐蕴夺走了她的皇位,拱手送给了苏祎,那她就从苏祎那里夺走乐蕴,不能为自己所有也无妨,只是苏祎也不能有。
门被推开,又被风吹得狠狠砸出声响。
流云冷得直搓手,见门开了,忙走上前去,却被乐蕴那半身的血红吓得连叫如来。
她上上下下将乐蕴摸了遍,知道了这血并不是她的,方才松了口气。
乐蕴僵着身子,低头瞧了瞧,若有所思般喃喃道:“好脏啊……”
她说罢,神情愈发委屈,眼中蓄满了眼泪,想抬手抹,却发现手上是更多的血,委屈也就愈发汹涌。她定是惹祸了的,为自己胸中那一口不平的气,真的惹祸了。
流云叹息道:“您怎么又哭了呢?”
乐蕴垂眸:“我是不是做错了?”
流云轻声叹息:“您已经拥有了一切,可以让这一切都是对的。”
乐蕴有一瞬之间的恍惚,回眸望着那扇被风雪拍打的木门,是啊,她拥有那么多,拥有的多了,错也可以是对。
流云扶着乐蕴一步步地往外走,风雪都渐渐弱了,她不禁心想,这世上,连天儿都愿意为你放晴些,怎么就没有能让你开心的事情了。
乐蕴回到万春千秋殿后洗了个澡,宫人搬来镜子替她梳妆,她忽然一抬头,看着镜中的容颜,不觉便怔住了。
中午苏祎过来,听罢了流云的回禀,沉默半晌,终也只是摆了摆手,道:“不必管她。”
流云明白,这就是没有为那位废帝延医的意思了,帝王家的争斗,彼此血亲也不能饶恕。
苏祎站了许久,试着笑得温柔些,这才转身进了寝殿。
乐蕴这时还在梳妆,那妆与发都十分繁琐,要四个梳头宫人一起动手才能梳出发髻来,妆台前只胭脂就有七盒,螺钿香粉更是堆如小山,仿佛都在极尽心力地把妆镜中的人打扮得高贵而美丽。
但苏祎望着那一头淋濮似的长发,眼前久久难以忘怀的,却是月光下爱人的素影与不见珠钗的秀发。时移世易,她知道人是不能溺于回忆的,但如若有可能……
她笑着走过去,从后面捧着乐蕴的下颌,亲了一下她眉心的花钿。那花钿是拿金箔缀了珍珠的,裁成小山状,金光明灭,泛着一种无人欣赏也美丽的光芒。
乐蕴垂眸:“我今日……好像给你惹祸了。”
苏祎坐在妆台前,取了一支画眉的螺黛,捧着乐蕴的脸,似乎在思索这第一笔怎么下,闻言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笑:“哦?多大的祸呀?”
乐蕴道:“大约……大了一些。”
苏祎一手扶着她额头,一手轻轻勾画在那双柳眉上:“那就等夜里细细地说,说出来,我再来亲自看多大。”
那双眉的眉形极好,只是不画时淡了些,补一补颜色就好,“我来时,路上雪停了,听宫人说园子里的梅花就要开了,你说,要不要酿些酒藏树根底下,等明年开春启出来喝?”
她就这样说着家常,乐蕴静静地听,其实苏祎应当是知道她今日去做了什么的,甚至该是细枝末节都清楚的,刑虐苏完这件事,一旦被外人知晓,无论怎样都会令苏祎为人诟病,皇帝虽被废,但可以赐自尽,却不能加刑虐。
她惹了这么大的事,她也没怪罪,甚至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乐蕴闭上眼,她实在……实在太久没有被这样偏爱过了。
“好……”她忽然笑道,“是红梅还是白梅?”
“听说都有,但下着雪,还是红梅好看。”苏祎放下螺黛,细细打量一番,觉得还算满意后,又取来盒颜色极好的胭脂,挑了些化在掌心,扑在她面颊上,“这胭脂膏子制得好,要不让他们再调些送过来。”说着,又将剩下的一点涂在自己唇上,回头瞧了瞧,“我就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