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她祸国殃民(45)

作者:月照华堂 阅读记录

乐蕴听他训诲,便如当年听皇帝进讲时般昏昏欲睡,好在王衮义做足了侍郎的场面功夫,也没胆子为难她,便放了乐蕴到官位上好自为之。

那官位不过是在刑部衙门里匀出的一张书案,乐蕴着一身青衫银带登堂时,周遭千奇百怪的目光即刻落到了她的身上。

有笑话她登高跌重的,有刻薄她咎由自取的,更多的则是唏嘘伴君如伴虎,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乐蕴也顾不上理会这些人,坐到案前,瞧着那小山堆似的文书发愁。

整理文书这样的事务最耗心力,乐蕴有多年不曾碰过,一时之间满面愁容,却也只能慢慢地理起来。眼见秋决在即,各地刑案都要汇总中央审核,乐蕴足花了大半晌的功夫,才理出些眉目来,她身上还有伤,久坐就会痛起来,只得站起身,吩咐在刑部做事的内侍倒茶来。

一个着皂服的小阉童捧了茶盏过来,递到乐蕴手上时,竟往她掌心塞了枚纸条,随后抿着唇跑开。乐蕴坐了回去,摊开那张字条,上头写着午后玉河桥头相见,留名则是岚岫。

乐蕴忍不住笑了笑,将那字条收在袖中。

午休时几个官员三三两两结伴去酒楼喝酒,乐蕴将正在整理的公文拿茶盏的盖碗一压,吩咐在衙门里做杂役的阉童不必整理自己那张书案,随后起身脱了官服换了衫裙,从后门到玉河边儿上。

苏祎的青绸车便停在桥头,人则坐在桥边的青槐树下,鬓上簪着一串槐花,风流得很。

乐蕴趋步走了过去,还未行礼,便被苏祎拉扯着手上下打量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是不是迷了路,叫姐姐送你回去?”

乐蕴笑道:“郡主。”

苏祎将手中的槐花簪上她的发间,蓝罗衫白绢裙,发上只一串槐花,愈发衬得乐蕴好颜色。

“郡主连刑部的小阉童也能使唤,说吧,叫臣出来,是喝酒还是饮茶?”

“非也,非也。”苏祎打着扇道,“我与你去寻花问柳如何?”

“大白日的,说这话也不害臊。”

“南巷瓦子里新来了个唱曲儿的歌女,咱们去听。”苏祎道。

“臣下午还有事要做。”乐蕴笑道,“改日吧。”

“你才第一日上任,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咱们只听一支曲儿,听完了我送你回来。”

乐蕴拗不过她,直被她推上了马车,南巷就在玉河桥下,那间瓦子主人姓桑,近日新从江南买了名歌女进来,那歌女容貌姣好,精通弹唱,每日只在午时唱一曲,便引得无数达官显贵一掷千金。

苏祎知道乐蕴也是江南人,听了故乡的曲儿大约能开阔心境,便提前定了位子,就在台子下头,那歌女抱着琵琶莲步婀娜地走上来,轻纱掩面,却难掩清姿。

乐蕴抿了抿唇,不禁自惭形秽,天底下竟还有这样好的容貌生与人。

苏祎看出她心中所想,低声道:“你也好看。”

乐蕴淡淡一笑,道:“容色太好,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说话间,台上歌女已拨动了琵琶弦。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

歌女的肉嗓如同天籁,清越婉转,台下人皆被这歌声惊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女人一双秋波似的眼眸。

“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弱风拂过乐蕴鬓间的槐花,轻轻摇落了加班细雪似的花瓣,落到她的耳上。

苏祎本想替她拂落,却见乐蕴眼中轻雾似的一片水光,不知又触中了什么伤心事。

一样的水色,却与七年前她所见乐蕴眼中的大相径庭,苏祎想,欢乐极兮哀情多,大约人过了一定年岁,便再不会像年少时那样欢愉了,可她却还是难免伤感,伤感乐蕴明明还这样年轻,人却一日一日的沉静。

然而那时的苏祎还不曾料到,后来的日子里,她还要孤寂地面对着乐蕴,凝视她一日日的消沉,一日日的偏执,在日复一日的疯狂中,将所有的欢愉都熬得干净,却无能为力。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台上那歌女似乎也看到了乐蕴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也看见了与她同坐的苏祎,在那歌女心里,这两个女子,衣着绫罗绮秀,一掷千金来到这瓦舍里,不为寻花问柳,只为听上一曲消遣光阴,哪里又能懂得这词曲中的伤心?

一如她也只是记住了句子,按宫商将歌唱出来罢了。可她越看乐蕴,便越觉得这人眼中的悲意是那样的沉,宛如暗夜流动的幽深静水,什么都照不出来。

“笙歌散后酒初醒。”

歌女起身下拜,缓缓下台离去,周遭一片叫好声里,乐蕴却早已收拢了眼中的悲意,化作一片清淡笑容,起身道,“曲儿听完了,还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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