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蕴当初，想过与皇帝背弃世俗的相爱，不顾积毁销骨。

后来也想过与柳崇徽抛弃一切远走高飞，斩断前尘……

她不乏面对尘世的勇气，只要证明她被爱着，那些人是爱她的，她就可以为她们做任何事。

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当她在诃伦怀里呻/吟哭泣，求饶哀叫，打开身体与她交/媾……乐蕴就知道，有些东西已然发生了改变，哪怕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阿萝低下头：“是奴婢多嘴了，请大人不要怪罪。”

“我哪会怪你。”乐蕴道，“若没了你，我只怕也要哭死了。”

阿萝终于露出些云开月明的笑容：“大人……奴婢只愿一辈子陪着大人。”

“你啊……”乐蕴无奈道，“都随你就是了。”

乐蕴却有些疑惑地想，一辈子那么长，那么漫长的光阴，连爱都不能长久，为什么这些人，却能斩钉截铁地说出一辈子这样的话呢。

阿萝收拾东西时，乐蕴系好衣裳起身下地，她已能够起身，就没有在床上卧着的道理。

她慢慢在房间踱步，忽然走到案前，看见那盏琉璃莲花灯。那琉璃怎么就好那样的晶莹剔透，那样的细腻润泽……

可那种滚烫与痛楚也是来自琉璃的，明明是要将她的内脏也烧毁了般。

阿萝抱着衣裳走过来，问：“大人……”却见乐蕴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案前。

“大人？”

乐蕴道：“把这灯，拿出去砸了吧。”

阿萝惊诧：“大人？大人不是很喜欢这盏灯吗？”

“如今不喜欢了。”乐蕴闭上眼，低声道，“快去吧。”

阿萝欲言又止，只得抱着灯出了门。可她思来想去，却还是没有依言砸了那盏灯，只因她记得，乐蕴为了找这样一盏灯花了多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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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把乐子送人这件事，从在迎接玉樽的宫宴上那三首桂花诗，到在酒家李世桓说乐蕴是皇帝种的一朵赏玩的花，再到赛马时乐蕴为了皇帝和郡主作弊惹怒诃伦这些事，其实都是皇帝和乐蕴在自己种因尝果。就像苏祎说的，李世桓是个什么东西，他能知道什么，他敢那么说乐蕴就证明当时很多人明里暗里都在那么说乐蕴，而皇帝不知道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自己作的诗她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皇帝在默许这件事。在皇帝看来用乐蕴换屯田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但是她低估了乐蕴对这件事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自己对乐蕴的感情，所以将来她会一定付出代价的。

谢谢大家

本周喜提一万五的字数让河沟子原本就不年轻的生命愈发苍老，没有一个夸夸是解决不了的。

第59章 你还好吗

腊月的大朝会上，乐蕴终于现身了，金殿辉煌，龟鹤口中吐出的袅袅御香弥漫在殿上的皇帝与殿下的乐蕴之间，皇帝垂眸，努力地想看一看她，却连乐蕴的身形都看不清楚。

百官在这异常的寂静中，在太监一声“退班”的吆喝声里，鱼贯而出。乐蕴迈出大殿时，皇帝递了个眼色，刘德立即跟了出去，在乐蕴即将下阶时，唤了一句：“乐大人。”

乐蕴身形一顿，苍白的脸上，往日的一双清透眼眸茫然地抬起，刘德却觉得这一眼几乎让人心惊胆战——那茫然之中，凝结在幽深空洞中的阴冷颜色，在晨曦的柔晖里，没来由地让人一寒。

皇帝将召见乐蕴之处设在了勤政殿后，宫人将挡风的厚棉帘掀开，乐蕴在门口跪下请安，皇帝道：“平身。”

乐蕴便依旧如常地谢恩起身，皇帝抬手，两个宫人上前，跪在地上替乐蕴除了鹤氅与鞋履，堂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着也不觉得凉。

皇帝屏退了宫人，最后一道棉帘放下时，还未走远的宫人忽然听见里头极沉闷的一声：“去衣。”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好在被人扶了起来，那宫人抬眸道：“清渠姐姐……”后者示意她嘘声，那宫人会意，乖觉离去。糊了明纸的窗，从外头看不真切，烛火将人影打在上头，被窗格撕裂得诡异。

她凝眉，转过身去，只身走入冰冷的天地间。

没有人在意，没有人敢在意。

皇帝一动也未动，就那样故作慵懒地坐在榻上，自然袍下的手早已抖的得厉害。乐蕴解开官袍，中衣，中单，最后褪下单薄的里衣时，皇帝却似先忍不住了一般，低声道：“冷，穿上吧。”

乐蕴道“是”，又一件件地穿戴整齐，自始至终，淡漠得仿佛只是在旁观，甚至比旁观者还要淡漠，没有半分心绪起伏，或者说，颇有心死的意味。

皇帝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启齿，她原以为，乐蕴会闹得厉害，会寻死，再不济也是会来问自己一句为什么……可乐蕴非但没有哭闹，甚至一如寻常的沉静，但那沉静才最让人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