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昭(26)

作者:冬寄绵绵 阅读记录

她记得初次遇见许辽的夜晚。高挑帅气的富二代,出手豪阔的大老板,一晚上给了她几乎一年才能赚到的钱,她陶醉于这种挥霍所代表的另一个世界。她第一次陪客人过夜,那天以后沈清媃试着说起自己对舞台的向往。其实她知道自己没那么高尚,比起实现理想她更想要的是钱,可是歌声是天份,她不想浪费这个。

那晚在氤氲的浴室里,他们一起躺在宽敞的浴缸,白雾四起,像是浴室内正在下一场小小的雨。许辽问她:“你真的想去唱歌?”沈清媃恳求他时的眉眼楚楚动人:“我真的想,我想站在漂亮的舞台上,我想有很多人喜欢我,我也想赚钱。”许辽的神情仿佛夜色下安静的大海,他说:“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们热烈而滚烫地接吻,缠绵着彼此的气息,空气变得稀薄缭绕。黄色灯光下许辽的眉眼情意绵绵。沈清媃突然想到了家乡的针叶林,是在极寒之地才有的,常年被大雪包裹的。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个?为什么她会想家,为什么她想到了爸爸妈妈?眼泪这样猝不及防地流下来。“宝贝,怎么了?”许辽的声音带着不解。沈清媃勉强地笑着:“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太好了。”许辽被她的回答取悦,再次落下霸道的吻。沈清媃的眼眸却渐渐失去温度,在这个绵长的吻里她品尝到深切的绝望。他不懂,他不理解我,永远不会。我只是他的宠物,仅此而已罢了。

进入娱乐圈后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老天爷赏饭,或许只是老天给别人喂饭时从勺子里滑落了几粒米,刚好被她捡起来欢天喜地地塞进嘴巴里。可并不只有她指望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才华,还有她贫穷朴实的父母,全家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那点饭粒。虽然难堪,但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像当初唐飞建议的那样,转型,投资,过几年做工作室培养新人,去赚足够的钱让后半辈子不用再颠沛流离,这才是更实际的事。

沈清媃喝得脸颊通红,眼泪沿着她姣好的脸庞流下,她不得不把冰凉的手指紧紧贴在脸上,大口呼吸着试图恢复冷静,不让恨意随着眼泪一起浮上来。她说自己想在舞台上唱歌,想有真正喜欢她的粉丝,她以为许辽这样身经百战的老板不会被她打动,可许辽格外喜欢她。她想离开酒吧不再陪酒,所有人都劝她留下,别被短暂的喜欢冲昏了头。只有许辽说这不是你该在的地方,你不该沦落在这里,沈清媃不可避免地承认,自己那时把许辽当成全世界唯一的爱人,生命唯一的依靠。从帮她出唱片到联系公司,用了半年时间许辽就把她捧成炙手可热的新星。

而李道经的成名之路则比她顺利得多,家境优渥的小孩,念最好的音乐学院,强调天赋和努力,丝毫不提及自己富有的家庭和开明的父母。沈清媃讨厌这样的人,享受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却以为这都是自己努力得到的——有多少人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起初沈清媃并不愿意接近李道经,连彩排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可是李道经是那样尊重她。是的,尊重,沈清媃不敢相信自己会爱上李道经仅仅只是因为“尊重”两个字,她苦笑着想,我是天生的下贱货。

沈清媃和李道经第一次同台演出在李道经十八岁,他们合唱了首情歌,两个人的声音完美融合,歌曲评论区第一次没有粉丝关于“谁艳压谁”这样的争吵。那是沈清媃最喜欢的一首歌,那是她唱得最好的一次。许辽也因为这首歌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她记得那个夜晚,在酒店的高楼,宽敞华丽的套间,落地窗外是迷人的城市烟火,许辽的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身体和脸上。原来他宽大的手除了能带来安抚也会有暴力。“你是不是贱?是不是?”许辽扯住她的头发撞向坚硬的墙壁。她紧紧蜷缩着身体,灼热的眼泪滚过脸颊,几乎要把皮肤烫伤,但是她一声都没有哭喊,沉默甚至麻木地等待殴打的结束。在持续不断的疼痛中,她模糊地以为自己蜷成一团泡进羊水,像是从未出生过。

那天的事情变成散乱的影像,被大脑的保护机制控制着很少想起,只是那些青紫色的伤痕总重现在她的记忆里。所有知情的人都对沈清媃嗤之以鼻,说她占尽便宜。可沈清媃自己知道,见识了什么是“喜欢”和“心动”,她也才分得清自己对许辽仅仅有“感激”。她想,自己最好的身体和时间都给了许辽,这不算交易吗?是的,她的爱不干净,但是许辽你他妈不也是一样,你对我的感情难道是完美的没有浸淫着下贱的欲望吗?我是不在乎你怎样玩弄我的身体,但是你不能这样践踏我可怜的自尊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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