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楠捏着自己的手，修长劲瘦的双手青筋暴起，谢楠觉得看着谢慕生病痛苦的样子，她恨不得生病的人是她自己，谢楠一口牙都快心疼的咬碎了。

谢楠的手轻轻的抚摸谢慕的头发，安慰谢慕的声音中满是慌乱“慕慕，不要怕，医正马上就来了，你马上就不疼了。”

谢慕忍着腹部的痛意，伸出自己的小肉手，摸了摸谢楠因害怕和心疼有些苍白的脸颊“母亲，我不怕，你也不要害怕。”

雨师沫此刻依旧冷静，她拍了拍谢慕的脊背，柔声开口“慕慕，你哪里痛呀？”

“我肚子痛。”谢慕带着哭腔的声音悠悠传来。

雨师沫给谢慕捏被角的时候注意到了谢慕枕头下面的一点点点心屑，顿时心下了然。

医正来给谢慕看过后，指出了病因“腹中积食，消化不良，待老臣给小姐开几副有助消化的药，坚持用上半个月，应当会痊愈。”

听到医正这样说，谢楠就知道是自己害得谢慕生病，心下既自责有内疚。

年迈的医正继续捏了捏胡子，皱着眉头说到“小姐比其余同龄孩子胃口好些，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照顾的人注意分寸，不要伤了小姐的胃口，就不会有问题……况且小孩子的饮食本就要十分细心，怎能让小姐半夜用如此多的沉食?”说到最后，语气竟带着几分责怪和埋怨的意味。

谢楠听了医正的话，心里内疚不已，她低着头，拿起帕子轻轻的擦熟睡的谢慕的额头，动作十分拘谨，好似她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一样。

医正并没有注意到安定将军的异常，咽了口唾沫准备继续说下去。

雨师沫当即皱着眉头开口“多谢赵医正，天色已晚，还请赵医正快些回太医院吧！”

赵医正行礼告退。

谢慕喝过药后睡着了，折腾了半晚上，总算是让人放下心来。

光明在挣扎着要撕碎黑暗，第一缕晨曦挣破黑夜的牢笼时，谢楠与雨师沫还守在谢慕的榻边上。

“阿楠，天都快亮了，今日白寿师傅不是要来京城看慕慕吗？你快去歇一会儿吧！”雨师沫轻轻将手放在了与她并排座在榻边上的谢楠肩头。

谢楠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疲惫，雨师沫心疼的看着谢楠。

谢楠轻轻摇了摇头，将头埋在了自己的掌心“阿沫，对不起，是我偷偷给慕慕吃了点心，慕慕才会生病的，……都怪我。”

雨师沫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此番确实是谢楠的错，她只好说“阿楠，你别再难过了，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改了就是。”

“可是慕慕已经因为我生病了，我总是做不好一些事情，总是伤害到爱我的人……阿沫，你知道吗？看到慕慕一点点长大，我就会想：当初我的母亲是不是跟现在的我一样开心，见证一个生命的成长是一件既快乐又充满艰辛的事情，我想一定是。”

谢楠低垂着眉目，声音也充满了颓废和疲惫，雨师沫极少见过谢楠如此消沉的模样。

谢楠摸了摸谢慕的脸蛋，继续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从前总是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能为了雨师国将我送到后宫，三年间对我不闻不问，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呢？或者是她根本就不爱我，……现在我有了谢慕，我总算能理解她了，如果我与谢慕分离能换取雨师国千千万万的母子团聚，我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哪怕谢慕将来可能会恨我，不理解我……可我竟然真的一直在恨她，直到她死，我都没有真正和她好好相处过。”

雨师沫轻轻抱住谢楠，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阿楠，没事的，大将军那么爱你，她不会怪你的，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更何况，逝者已矣，生者应当背负着逝者的寄托和希望继续好好活下去。”

谢楠的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落在了雨师沫的肩头，却比砸在她心上更令她难以忍受。

雨师沫一直都知道自谢言死后，谢楠心里始终残缺了一块，即使是自己百般努力也无法填满，谢楠的身上背负着谢言的性命，她自责，她内疚，她恨不得当初被宇文莽杀死的人是自己，后来即使她亲手杀了宇文莽，为谢言报了仇，她也无法放下。

每当谢言的忌日，谢楠就会在谢家祠堂祖宗排位前长跪不起，一跪就是一整天，第二日失魂落魄的回来。每当这时，雨师沫就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谢楠知道当初时自己逼谢言将谢楠送进了宫，害得她们隔阂了一生。

雨师沫一直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经过自己经年累月的陪伴，谢楠就不会再执着于对谢言的愧疚，没有任何的可能性因素会分开她们，可是谢楠始终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