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漾憋笑，“对。”

顾千筠扶额。

之后，连忙转移话题，“然然，最近感觉怎么样，腿还是没有知觉吗？”

苏然苦笑，“没有。”

贺漾插嘴，“然然，上次千筠和你说的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苏然看着她，不讲话。

贺漾笑出声，毫无破绽，“你开心就好，我没关系的，你不用顾虑我。”

苏然摇头，“不考虑，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没那么脆弱。”

顾千筠眼中有愧，“然然，如果不能用这种方式，那我也希望换另外一种方式，来弥补。”

苏然嘴角浮出微笑，“那就一直以朋友身份，陪在我身边吧，除非…”

她没往下说，但顾千筠懂。除非哪一天，她能再一次爱上她。

当然，贺漾也懂。

她坐在苏然身边，托着下巴，眼睛都红了，还是故作轻松地笑。

只有时安，听得云里雾里。她不明白，咕哝了一句，“什么跟什么啊。”

很小声。

顾千筠没听见，还在和苏然说话。

时安莫名有点不舒服，这么长时间，顾姨都没理她，而且“然然，然然”叫得好温柔，越想越憋屈，她“哼”了一声。

这次，顾千筠总算是听见，她扭头问，“安安，怎么了？”

时安：“我有点不舒服。”

顾千筠立刻紧张，“安安，哪里不舒服，早上给你找的药，你都吃了吧。”

时安咬唇，“吃了。”

顾千筠想了想，“是不是太闷了，要不然我带你出去走走？”

正合时安心意，她不住点头，“好。”

站起身，把顾千筠拉起来，“顾姨，我们走吧。”并转头说：“贺老师再见，苏老师再见。”

顾千筠被拉着走，快到门口时，她嘱咐，“贺老师，然然…”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拽出门。

顾千筠无奈笑，弹了下时安脑门，“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时安：“我没觉得。”

顾千筠：“你是小傻子，当然感觉不到了。”边说，边搂时安肩膀，“走吧，有时间再过来看她。”

时安吞吞吐吐，“下次，下次我再不来了。”然后，垂下脑袋。

顾千筠哄她，“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别不开心了。”

时安盯着地面，坏笑后，轻轻踩一下顾千筠的鞋尖，“你笨。”之后，跑远了。

顾千筠追上去，“诶，我哪里笨了。”

你就是笨。

你连我爱吃醋都看不出来。

*

不过，时安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不去看苏然。相反，只要一有时间，她就和顾千筠一起去，还陪苏然去医院做过几次复健。

抛开苏然是为救顾千筠受伤的，她还是给过她帮助的老师，时安非常感激她。

遗憾的是，苏然不教书了。现在，在学校里，除了贺漾，还有每天跟在她身后的陆听尧，时安很少和别人讲话。

可这种独来独往，和小学时不一样。

以前的时安胆小，懦弱，被欺负后不敢反抗，但现在，她眼里有力量。

很特别的气质。

令人望而却步。

这一切的改变，全是因为心结被打开。

在从十四岁向十五岁过渡的阶段，时安终于找回了自己。

六月末，时安参加中考。

七月初，时安反复尝试，总算能做出一盘“难吃”的红烧鱼。

八月中旬，时安收到‘临安六中’的录取通知书。

八月最后一个周，时安和顾千筠去看海了，只有她们两个人。

那天，天上飘细雨。她们没打伞，在海滩上散步，顾千筠开口，“安安，下周就开学了。”

时安：“不想上学。”

顾千筠打趣，“怎么，还没去呢，就开始害怕了？”

“不是。”时安走累了，便坐在礁石上，“顾姨，我舍不得你。”

顾千筠弯腰，和她对视，“又不是见不到，半个月可以见一次的。”

时安小声，“好长啊。”

顾千筠：“安安，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而且，你早晚都是要离开我身边的啊。”

时安：“我不会。”

顾千筠：“就说傻话，以后我还要送你去最好的城市上大学。”

时安：“我不去。”

顾千筠轻笑，转身，面对波涛汹涌的海面说：“安安，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样想了，你会有追求，有理想。

时安站起来，看着顾千筠的后背。顾姨，你可知道，能站在你身后，就是我的理想。

罢了，时安用力摇头。

她点头说：“嗯。”

浪起，海鸟飞过。

顾千筠向后退，直到，后背撞在时安肩头，双目交汇，细雨喘息，无法停歇。

许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