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芸点头，调出录像给她看：“一大堆说教，你倒是不嫌累。”

“这有什么好累的，”宋夏婉也说爽了，笑起来，“现在不吃苦，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他们。”

台上，程勇还在讲。

“江老师教会了我很多。比如怎么平衡学习和训练，怎么在考试后调整心态，还有...”

他的目光在后面一扫而过：“怎么学会放下。”

秦芸挑眉，破位意外地看向靠着前门站的某人。

接收到目光，江易朗回望过去，不太正经地冲她眨了眨眼。

秦芸顿时心花怒放，像个抓住了狐狸尾巴的小孩子，举着手机的手几次上下摆动，还时常有往江易朗身上跑的趋势。宋夏婉见不得她这副便宜样子，一把抢过手机帮忙录像。

“你们好，我叫汪琪。”

“曾经的我和你们一样，每天就是上课，上课，在上课。考虑过最大的问题就是晚上放学了吃什么，或者怎么偷偷攒钱买漫画。”

“哦，我特别喜欢看漫画，男频女频言情玄幻我都接受。”

“现在我在读A大的美术专业，是一名还算有名气大漫画作者。”

被迫停止录像的秦芸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搜索汪琪的笔名，看见她七位数的粉丝，觉得自己可能要重新定义一下“还算有名气”的概念。

“我叫杨瑾萱，现在在江大摄影系......”

“我是安东谦，你们身后那位穿裙子的小姐姐叫陈秋，是我的女朋友......”

“我叫刘河川......”

恍惚间，江易朗好像透过这群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们的脸，看见了当年那群未加粉饰的孩子。

青涩、懵懂，打点好一个不大不小的梦，怀着对未知校园生活的期待与胆怯，踏入这里。

那天太阳好像也有这么大。

夕阳模糊了江易朗的眼睛，等她擦干眼泪再睁开眼时，秦芸已经站在台上了。

“我没有什么学习经验可以分享给大家，”秦芸说，“我只想分享一个人。”

“他是我的朋友，现在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了吧。五岁的时候被坏人从父母身边掳走，关进一个有几十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的房间里。”

“坏人们早上要他们去找路人乞讨，没讨到钱的孩子就要被打，晚上还不给饭吃，他每天都能看见孩子被饿死，被打死。”

“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小女孩。”

江易朗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自觉站直了。

“小女孩是所有孩子里最小的一个，据说眼睛特别干净。我的那位朋友每天会偷偷藏一块钱，给小女孩买根糖吃。”

“那段日子很苦，终于有一天，我那朋友熬不下去了，拔腿向房间外跑。”

“他推开门冲出去，被外面的坏人抓回来。坏人用武器抵住他的太阳穴。”

“他倒下去，再也没站起来。”

秦芸右手三个手指缩成拳，拇指和食指自然伸开，食指顶在太阳穴的位置，轻微地颤抖着。

“后来发生了什么，小女孩都不记得了。直到有一天，她来到......”

空气停滞。两秒后，秦芸低头笑了一下，接着说：“行吧，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当我来到一班的那一天，我见到了江老师。”

“你们应该不知道，江老师是我干妈，我小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我。”

“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觉得我活了。”

秦芸侧过身注视江易朗，缓缓开口：“绕了这么半天，就是想说一句，干妈，谢谢你。”

无关亲情，无关爱情，谢谢你。

学校晚自习九点半放学，班主任七点就可以走了，之后会有值班的老师巡堂。

秦芸目送完最后一位朋友上车，转过身，正好看见江易朗背着包从学校里出来。

“回家？”江易朗任她拿过身上的包。

“嗯，”秦芸把包背在身上，“吃你。”

江易朗挑眉，上前一步捏住秦芸的下巴：“哎哟，小同志胆儿肥了嘛，当着大街就敢调戏班主任。”

秦芸无奈地笑：“家里蔬菜刚吃完，不吃你吃什么？”

厨房的事儿江易朗是真不管：“是吗？”

“不然呢？”秦芸答。

“那行吧，”她伸了个懒腰，“看在小同志今天洗心革面认真检讨的份儿上，组织决定奖励你一次。”

秦芸猛地停下脚步，一时间觉得自己在幻听。

“我转正了？”她问。

江易朗漫不经心地继续走：“嗯。”

“我转正了？”

“是的。”

“我转正了？”

“倒霉孩子能不能不要每回都问三遍？等会儿停车时间超了的钱从你今晚的伙食费里面扣！”

........

她们迎着光，向未来走去。

谢谢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