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时玖看了眼身侧的高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与兄弟们磨合时间不长，具体的配合，你比我更熟悉。另外，既是我带大家如此险境，我便不会让大家先我一步。”

见高启依旧跟在身侧，时玖安抚一笑道：“放心，我心中大概有数，你们听我指令配合便可！”

一路就如时玖设想那般顺利，路上几处可能的埋伏点皆顺利通过。行到峡谷附近，她看了眼天色喝停队伍道：“原地休整！趁夜入谷！”

时玖停的位置恰到好处，既有山体避风，又有浅溪补充水源。

她蹲坐在岸边观察溪流，许久后溪面突有异物漂过，她伸手捞过，捻了捻湿透的灰羽，望向溪流上游的峡谷，慢慢勾起了唇角。

“将军，为什么要趁夜入谷？”

自从进入死亡之海后，时玖的举止便让人越发摸不着头脑。

本以为她坚持入死亡之海，是因着雁秋镇的遭遇气恼不甘。刚好将士们也是满腔愤恨，纵着一身躁意，随她一同进入，想要痛痛快快莽这一回。

然而进入死亡之海后，她却突然冷静下来，带着众人谨慎慢行，丝毫没有先前的焦灼之态。如今又突然直奔峡谷，还一反常态，选择最不合时宜的时辰进入危险地段，突然又变回了死亡之海外的莽撞模样。

见高启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时玖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高启拧了拧眉宇道：“将军，自雁秋遇袭后，你为何变得如此反常？”

时玖伸手试了试溪水的温度，舀起冰冷刺骨的溪水泼至脸上，困倦之意激退，她甩了甩脑门上的水珠，偏头看向高启道：“行军打仗本就没什么定法，反常不才是正常么？”

高启顿了顿摇头道：“末将的意思是，将军你的情绪十分反常。看起来似乎因为愤怒失了理智，但又好像一直很清醒。”

时玖拽着袖子将下颌处滑落的水珠擦干，回头看了眼后方面容疲惫但精神亢奋的士兵，对着高启冷静道：“对付敌人，怎么会没有愤怒？但正因为是对付敌人，所以才更需要理智，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清醒。”

“至于你说得反常，算是双向的表演吧。”高启疑惑地看着时玖，时玖对着身后的士兵们，扬了扬下巴解释道，“看着老百姓被敌军残杀，他们心中也压着火。这时候你一昧让他们冷静，有些偏激的士兵便会将你列入对立面。与其压制情绪，不如和他们一起发泄出来。”

“但战场上莽不得，泄了情绪后，该冷静还是得冷静，前几日的谨慎也够大家恢复平静了。”时玖转了转手中鸟羽道，“如今这个时节，这灰毛鸟早回暖和的窝了，这根毛的倒霉鸟主，怕是峡谷内那些埋伏者自己带进来的晚餐。”

时玖看了看前方顶着白尖儿的高山拧眉道：“今晚是场硬仗，如若不把大家的情绪带动起来，只怕只能被对方压着打了。”

高启恍然点头，随后又疑惑道：“将军说是双向的表演，那这另一向是什么？”

时玖瞥了眼放在阿大身侧囊袋里的路线图，沉着脸冷声道：“表演给狡猾的蛇看，引蛇出洞。”

“高启，上次随我们入羞颜山的那支会极寒登山的精英，让他们做先锋今夜随我先入。你带着剩下的人，守在峡谷口，那些鳖孙敢探头，你们就把他们敲回去。”

时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明早未见我们出来，你们就沿着这一路做得记号，原路返回。”

深夜，时玖带着百余人的小队直入峡谷。谷风呼啸，刮蹭着两边硬挺的崖石，震得人耳膜鸣颤。

时玖骑着阿大踱步上前，行至峡谷腹部时，两侧倏然气流蹿动，箭羽横破谷风，对着众人疾驰而来！

“摆盾！”

随着时玖的喝令，将士们快速抽出早已备于马边的盾牌，围着时玖蹲护成圈。

呐喊声自两侧袭涌而来，西戎的士兵举着长刀冲杀疾下！

时玖盯着西戎军旗下，端坐于马背上的主将，伸手夺过一士兵的盾牌，枪杆横扫带倒一片冲锋而来的西戎将士，直奔马背上那名主将而去！

时玖的举动与速度皆超乎意料，须臾间她已穿透西戎的阵队，孤身一人直袭至敌军主将前。她转动枪杆扫过马匹前蹄，坐于马背上的主将在惊愣中，自马上扑摔而下。

周围的士兵反应过来，纷纷上前阻缠，西戎的主将倏然回神，自地上翻起，提着长刀直劈被左右招架住的时玖！

箭羽飞驰，挨近时玖后背的长刀被利箭撞歪。时玖趁机就地翻滚避开，起身看向箭羽飞来的方向。

高大挺拔的黑甲士兵整齐排列于两方人马之外，中间马背上的青年慢慢放下高举的重弓，带着身后的黑甲队伍，向僵持的双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