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既是先答应了玉京秋出来看灯，就应该言而有信，做得是对的。”他简单道，“只是你长大了，先生希望你凡事有自己的判断，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小星澜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张先知道她现在还没办法理解这些话，又补充道：“你厌恶什么，喜欢什么，对什么人有好感，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你也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所束缚，也不要由别人告诉你，未来应该走什么样的路。”

说到这里，张先自己也愣了愣，像突然清醒了一大截。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过来各种失败，让他生了不少挫败感。

他现在只能认真的想，如果这一世在他的刻意安排下，小星澜还是对玉京秋，或者对曾经的那些人动情，他应该怎么办。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她上辈子会被打动，这辈子为什么不行？

张先突然觉得，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

他也就死心了算了。

小星澜毕竟年纪小，又在溺爱下长大，还是不懂其中深意。

但她看到张先说没有生自己的气，说话声音也变小了，明显松了口气，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糖葫芦。

见张先看到自己吃糖葫芦会笑，她便三下五除二，飞快的把糖葫芦干掉了。

她想，这样先生会笑得更开心吧。

“误会”没头没脑的解除，张先为了不扫小星澜的兴，还是带她去看了花灯展。

这时候的花灯不比后来华夏盛世，各式花样都有，还有官府组织的表演。

这时候只是民间的自娱自乐，灯也做得朴素简单，但小星澜玩得很开心。

两人一起放了花灯，等到最后放烟花的时候，明明可以回皇宫，站在最好的观景台上欣赏，他们还是选择留在集市上，和其他百姓挤在一起看。

因为小星澜个子太小，什么也看不到，整个烟花表演，张先都得把她抱起来看。

虽然后来回去他的半个身子差点瘫痪，却觉得瘫得有滋有味。

……

眼看着登基大典越来越近，张先掐着时间，又进了一次宫，请求面见大将军星千亦。

星千亦现在是马上要登基为女帝的人，可不是随便什么小官想见就见的。

但张先很确信星千亦愿意见她，因为她上辈子就是这样，任何和星澜有关的事，她都第一时间关注，甚至排在国事前面。

因为星澜承载了她对她死去的旧主所有的愧疚和补偿。

也正是有这些情愫的影响，才导致她未来做出了一些并不合常理的决定。

一些结果美好，但过程充满颠簸和苦涩的决定。

生而为人，自然会犯错，但这一世，张先会来改变这一轨迹。

“臣张先，拜见大将军。”张先走到星千亦面前行礼。

星千亦此时正在埋头处理公事，头也没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先抽抽嘴角，在心里默念“她是丈母娘，要保持尊敬”三遍，才开口道：“臣有要事向大将军禀告。朝中礼部尚书刘沽不满女子登基，正在召集同伙，准备在您登基大典那日在宣武门公然抗议，还请大将军早做准备。”

杀头的大事，被他说的轻描淡写。

几乎是刚刚说完，就有一股凛冽的杀意将他包围。

再抬头，星千亦死死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份待宰的猎物。

但张先毫不畏惧，他对星千亦的性格和脾气了如指掌。

暴躁、易怒、但不会随意下杀手。

果然听到她讥讽道：“这种事情，你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倒摸得挺清楚。”

“大将军，张先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但深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张先一脸大义凛然，“所以张先一直有关注朝堂的动态，发现刘沽等人经常私下聚众，表达对女子执政的不满，也私下组织书库印刷《女德》《女诫》发往民间，其执念之深，只怕会使些小手段，不会让大将军您顺利登基。”

“证据呢？”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臣的推断。”

星千亦冷笑一声，久久没有接话。

“张先。”她过了许久才悠悠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臣在向大将军谏言，为您敲响警钟。”张先不卑不亢道。

“放肆！”星千亦突然一掌拍向桌子，“你这是在恶意挑拨君臣关系，毫无证据诽谤他人，知不知晓该当何罪！”

张先依旧面不改色：“大将军现在可以不相信臣的话，臣今日来也没有指望能说服大将军，臣只希望大将军能提前稍作提防，以免时候补救更加麻烦。”

星千亦也面不改色：“好，那就看你说得到底有几分道理。来人，把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关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