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贺圣朝，他不愿开口扰乱军心，对星澜都没说过实话，因为他就从未遇到过如阴兵一般强劲的敌手，无论是对他的战术围捕还是个人技巧，都是上上乘……

其他人遇到的阴兵把头盖住就行了？

他感觉很不公平。

“你在军中是什么兵种？”星澜突然发问。

小胖子跟星澜说话就顺畅多了：“回梁女帝，末将只是个火头兵，在战场上偶尔也做做弓弩手。”

说完腼腆的一笑。

火头兵就是炊事兵，主要是运输粮饷和做饭的，星澜刚到的那天吃到的烧鸡和鱼汤就是出自他之手。

不过他自然没敢乱邀功。

星澜沉思片刻又道：“……那你从前，有没有见过这种白布单的鬼混，或者类似的……”

众人刚在心里暗道怎么可能见过，就见小胖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时候见过，小时候末将胆子小，末将哥哥就总披着白布单装鬼吓末将，吓得末将只敢把身子整个藏在被子里，都给吓出阴影了……好大都忘不了呢，嘿嘿……”

“我知道了！”星海突然电光一闪，明白了星澜问话的意思，“阴兵其实还是幻象，每个人都会看见自己害怕的敌人……”

贺圣朝也反应过来，赶紧抢话，连气都不喘：“我们之所以大多数人看到的阴兵都是罗刹的样子，并不是因为大法师真的能召唤罗刹，而是因为……”

星海提高音量：“而是因为你们最近都……”

贺圣朝咆哮出声：“因为我们最近都看过罗刹的图案！”

呼，总算被他抢到了。

面前星澜只觉一阵狮吼功扫过，耳膜都在发颤，哆哆嗦嗦的出声：“你……你吼我做什么。”

“不是吼你……”贺圣朝小心翼翼的抚了抚星澜的背，“就是，一下子激动了。”

“哦。”星澜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虽然还有重重谜题没有解开，但最扑朔迷离的一点已经想清楚了。

所谓的阴兵不是真的存在，而是那莫尔莱大法师能通过某种药物，唤起人心底暗藏的一份记忆。

或许其实并不畏惧，或许自己没事根本想不起来，但它们可能一直潜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所以，你们都见过这罗刹。”星澜看向壁画，“是什么时候？”

贺圣朝没有立刻回答，事实上，他也在回忆。

因为大多数人看到的阴兵都一样，所以一定是最近看到，却没有留下印象的……

是什么呢……在哪里呢……

贺圣朝闭目沉思片刻，突然睁眼：“段玉泽。”

“什么？”星澜一惊。

“在段玉泽身上。”他终于想起来，“他的领口、袖口上缝制的花纹全部都是这种罗刹！”

星海呸了一口：“绣罗刹在身上？真是怪物。”

“还不止……”贺圣朝紧锁着眉，回忆着，“不少晋人信奉佛教，他们的神龛里，坠饰上，都有佛陀对抗罗刹的标致……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名堂。”

尽管比邻，佛教没有传入赵国，大多数赵军对佛像并不多注意，即便在晋国看到了，也不会往心里去。

但当吸入迷药的时候，近期看过的图案就会不自觉的演变成幻象，也就是阴兵，向自己攻击。

甚至可能自己本身越强，阴兵的能力也越强。

也或许并不是每一个人看到的都是罗刹，有的会是佛陀，有的会是别的人物，但都是佛教一体的，风格大体相近，相互讨论起来，就会产生所有人看到的阴兵都是一个样子的错觉。

“现在知道了吧，这大法师就是个神棍。”星海一副旗开得胜的样子，脚掌欢快的拍打着地面。

“别这么说了，小海。”星澜制止他，“即便知道是迷药，我们没有应对之策，还是很难对抗。”

捂住口鼻、顺风出击……这些法子贺圣朝都试过，都没有用，星澜也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星澜于是道：“那就用人数碾压，再来几万大军，我就不信他有这么大本事让所有人都吸进那劳什子药！”

对于这个提议，贺圣朝和星澜都不置可否。

“先出去再说吧。”

确定这个水帘洞里再无蹊跷以后，众人返回了岸上，换了干燥的衣裳。

贺圣朝派手下找来几个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将士，在军中把阴兵的幻象解释了个清楚，众将得知阴兵并不存在，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又稍作休息，继续前行。

到了视野相对开阔处，星澜朝天空放了信号，引导凌木将军领兵前来，同时大军加紧前行，以免莫尔莱人看到信号也杀过来。

他们一直在两山间行走，并不知道此处距离莫尔莱的营地和凌木将军的营地都不远，几乎是两个营地的中间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