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回想着先前的一幕幕，想到那药瓶。

陆修文与她的月例是一样的，但他总能拿出一些她没有的药，她以前以为是他以前攒的，或者是师父赠的。

但现在一想，或许根本就不是原本陆修文的，不过是需要了，所以拿出来了。

他赠予的东西不止那些丹药，她无法还清，那么，是不是说，她给他的感情也无法收回呢？

吴香想着，表情平静如水。

这不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吗？

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在那个黄昏。

天际晚霞欲燃，染红眉眼温柔。

她对他……原来是一见倾心啊。

第27章 二十七

吴香闭眼许久，才堪堪入睡。

寒气从窗缝隙处钻进来，吴香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地往旁边缩去，扑了个空。

她忽然就惊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中不明晰的轮廓，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带着近乎灼烧眼球的滚烫。

她埋首在冰凉的被子，良久，传来一阵长久而压抑的呜咽。

天明的时候，屋子响起一道极细微的吱呀声，吴香倏然睁开眼，望向门的方向，朦胧稀薄的晨光下，男人的脸看起来温柔又熟悉。

“修文！”

她好像已经忘记寒冷，掀开被子迅速跳下床，奔跑到门口扑到来人身上。

寒气扑了满面，她衣衫单薄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仰头看着男人的脸似乎想说什么。

结果满腔的热情突乍然冷却，所有话梗在喉间，眼睛轻轻一眨，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你……”

她打了个寒战，寒冷后知后觉地汹涌而至，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起抖，受不了似的跑回床上，裹紧被子。

陆修文微抬起的手慢慢放下，在身侧攥紧。

他看见她惊喜的神情，也看清了她骤然的失望。

她爱上那个人了。

陆修文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重新摆过的花架，拼起来的两张床，还有满屋子的零散小玩意，光是看着，就觉得温馨。

——这曾是他幻想中，两人在一起后的模样。

满屋子的温馨，却是十分的陌生。

那个人用搜魂术夺了他的记忆，为了魂火不灭，将他变为树木困在后山，夺了他的身份，夺了他的道侣。

陆修文闭眼，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睁开眼，平静道。

“吴香，我回来了。”

吴香缩在被子里，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我们……”他顿了顿，“还是道侣吗？”

被子里的人悄悄抬眸，似乎怕冷得厉害，蜷在被子里，良久不言。

“对不起……”

他耐心地等待许久，终于听到她颤抖而低哑的道歉。

没关系。他在心里想，不是你的错，只是我没能让你足够喜欢。

他只道：“我走了。”

于是便出门了。

他依旧喜欢她，只是再也不能与她在一起了。

他不由地摸上自己的脸，你看到我的时候……会在想谁呢？

我在看到他的时候……在想谁？

明明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却只能带给她无尽的心伤。

一年的时光，尽是一场美梦。

睡时沉溺，醒后惆怅。

这样的人，这样的梦，这样的惆怅会持续多长时间？

漫漫何其多。

思念来的汹涌，她将自己深埋于黑暗里。

第28章 二十八

回到百殊的扶夙奕，坐在高台，望着地下跪倒的人们。

尊畏的眼神竟让他感到了陌生。

他垂眸，缓缓摩擦着自己的指戒，忽然笑了。

占有与掠夺，难道这不才是他应该做的吗？

不论如何，她只会是他的。

——

新来的弟子是个很热情的人，他见到吴香的时候，笑容灿烂。

“你好，我是袁新！”

吴香沉默地向他点头，这幅冷淡的样子全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兴致勃勃地说道：“陆修文真的是个好人，当初他说要帮我守药园三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过来了。”

“还好没有真的守了三年，不然我可愧疚死，我都打算等他值班的时候替他了。”

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知怎的有些聒噪，吴香无意识地皱眉。

袁新自然也看到了她不耐烦的神情，一愣，略带歉意笑笑，道：“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就是话多，烦到你了吧？”

“没有。”吴香抿唇，“这样挺好的。”

袁新笑几声，以为是客套话，心中不以为意。

吴香转身回到屋子，心里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聒噪地说着一些让人乏味，却自以为有趣的话题，但是那个人从来没有露出过不耐烦的情绪。

她看了看房间的摆设，开始动手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