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太后(168)

作者:文噗噗 阅读记录

“你刚刚咳嗽不会就是在唬我吧。”

在梁拾鸩回缩的那一刻,白居岳的本能先过任何思考便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她对抗不了他的这种本能,他的一只左掌便足以将她的两只手都箍住。

大抵如此,梁拾鸩也没试图作挣扎。

她垂着头低声说了句:“我没有觉着你讲的故事乏闷,就是怕像这样我忍不住出来了,你也舍不得放我走。”

在一刹的冲动后白居岳的理智很快回归,他将目光凝向他拽住的极纤细的两只手腕,梁拾鸩的确应该害怕他舍不得放她走。

可她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却似乎并没有太多自觉。

片刻后,梁拾鸩便又将头重新仰了起来,看着他道:

“但我既已出来了,你便接着讲吧,白居岳。

你瞧很早以前你就把我调查个底朝天了,但我要了解你的过去还真就只能靠你自己的口述。”

他们的声音虽然都嘶哑着,但梁拾鸩的眼神极尽清澈,让白居岳将她瞳孔中映照出的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鬓边有几许驰马赶回时散落的碎发,他一瞥自己的衣袍亦有许多不平的褶皱根本忘了整理。

他还能掩藏些什么呢?

白居岳问自己。

他了然纵将自己眼底的幽黑尽数吐尽,亦不可得那份清澈,却还是开了口。

“成庆元年二月廿十,我回到山西本欲返师门告诉师父师兄,往后还是一心修习医道不会再去考那些劳什子试,却撞见发丧的队伍。

发丧的人我认识,叫孟全胜,正月里走路上跌了一跤没爬起来就给马车碾了腿,我见骨伤难复当即要用截肢术,但师父告诉我上麻沸散前,孟全胜说过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腿。

于是孟全胜死了,我意识到我分明见过土崩瓦解之祸,岂可耽于晏安无事之日。一路策马回京,受黎妃举荐为太子师……”

白居岳见梁拾鸩的双唇反复开合了几次,明晰她大抵有话想说,便顿了顿。

他猜测她也许想他如何成为太子师一段说得再详细些,他铺陈许多无谓的心路,这更显重头的事却一句带过,他讲得这故事若是作文章,怕是入不了眼。

却听:“孟全胜的死你很难受吧,除开嘉盛十六年的二月十五,这是你提到的第二个具体日子。”

“不。”

白居岳驳斥得极快,以至于其后的解释就显得慢了,像沉吟半晌后才编罗出来的一般。

“只是让我醒悟,我要得并非医几人而乃治此世。”

不料梁拾鸩的下一句话更没有边际:

“但你治世之时也没有放弃修习医术,你是想要医治天下人。

你拿得起医人的术具,亦拿得起治世的笔锋。”

他这双手为得真是治世医人么?

白居岳的目光再次落回他锢住她的手腕。

无法放手的,难道不是控制与占有。

梁拾鸩的双手无法再做出任何他意料之外的举动,于是白居岳毫不费力地从她的袖袋中拔出匕首。

他的手是可以拿笔,可以行医,更可以执生杀予夺的锋刃。

不过此三者,白居岳皆示于人前。

但他的鸩儿既说了还欲多了解他些,他总该再袒露几分隐于人后之处。

白居岳将匕首的刃尖调转朝向自己。

梁拾鸩挣扎起来,眼神满是惊惧不解。

她喊道:“白居岳,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你不可以伤害自己!”

但白居岳还不能放手,他记得她的这双手前次是如何拦下那把刺向他的匕首,只能用言语安抚道:“鸩儿别怕,我有分寸,不会伤你亦无意自伤。”

与此同时,匕首扎入层层衣物,倒也正如白居岳所言极有分寸地停在会刺破血肉的毫厘之前。

接着呲啦一声,从最外侧的公服到贴身的内衫,皆被从胸口划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衣冠不失,行立不偏,是白居岳无法舍弃的伪装,是他附之于骨血上的人皮,让他对镜自视亦可自恃万无一失。

直至在梁拾鸩面前,他剥开了自己。

仙鹤补图被一分为二,匕首切断鹤翼,倒仍是留下冠顶那一抹朱红未触分毫。

一月前梁拾鸩为白居岳换药时,曾见过他满身的疤痕。

但现在袒露在她面前的躯干,除开正胸那道伤口愈合后长出的新肉仍略微有所凸起,其余细碎的伤疤几乎已全部消失。

裸露的肌肤紧实而平整,似乎正如李任行曾言白居岳可以轻而易举地祛除他所有的疤痕,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刻意留下。

不知目的,不知缘由地被牵引,一切就好似回到最初。

从双生子到落胎,从白居岳的故事到他突然拔出匕首……

梁拾鸩很努力地在试图理解一切,可是惊忧惧、爱憎怨种种情绪加之一种巨大的迷惘完全笼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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