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90)

作者:季阅 阅读记录

太子转开盯着沈欢的目光。

发现宋春景仍旧再看他。

于是不耐烦的站起身,几大步走进了隔间中。

擦身之际,衣摆缠缠绕绕,金丝红鸢的鸦黑织锦扫了一下宋春景的大腿。

一触即过。

宋春景皱着眉,盯着他的背影。

太子似乎是无意的,全然不在意的走进了隔间。

“师父受伤了。”沈欢丧说。

宋春景看了一眼自己露在外头的半只手,裹着厚重纱布,是个骇人模样。

他往回收了收,这才安慰沈欢道:“没事,男子汉过江跨河,不受点风浪怎么行?”

沈欢一听,又差点哭出来。

拼命憋着眼泪,带着哭腔道:“我、我不想学医了。”

宋春景一愣。

下意识看了一眼太子走过去的方向。

沈欢眼泪终于滚下来。

一颗便如一颗滚滚黄豆般大小,唰啦啦流了一脸。

宋春景沉默着看着他,微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沈欢又跪在地上,给宋春景磕了个头,哭着道:“多谢师父多日教诲,只是沈欢脑子笨,不是学医的料。”

宋春景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片刻后,嗓音仍旧略微带着厚重,不似往日清澈,“当真不学了?”

他没有问原因,直接同沈欢确认问道。

沈欢知道,这才是宋春景。

同时,他心中又想,师父收我为徒本来就半推半就,不太乐意。

现在我自请告辞,说不定他也松一口气。

他低着头,声音似从石磨中挤出来一样,一字一顿回道:“不学了。”

宋春景点了一下头。

沈欢从地上模糊且微弱的影子看到他动作。

眼泪顷刻掉到地上,他心道:至此,再无回头路可走了。

他站起身,又跪下去,脑门顶到地上,深深叩了下去。

往复了三回。

最后站起身,垂着手道:“师父之恩,沈欢铭记于心。”

宋春景望了望窗外。

窗外景色清新,微风扶枝头,一片艳阳天。

“别的就算了,”宋春景道:“三月初十,晚上,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封信,还回来吧。”

他声音长且悠远,像是二八月的微风,轻轻拂过耳朵,痒痒的、温温的,非常好听。

内容却让人极其难堪。

沈欢沉默了。

他知道,他用了‘拿’,而没有用‘偷’,这已经尽力给面子了。

一室寂静。

沈欢抿紧唇。

眼泪满眶,竭力忍住。

片刻后,他从身上掏出一封织锦布包装起来的扁平物件。

低着头,颤抖着双手递了过去。

“至此,你我师徒缘分,就算是尽了。”宋春景接过那东西,放在桌子展开,收了那信,将外面包裹的布留在茶盏旁。

“去房间收拾收拾东西,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若是没有,我明日叫随从一起收拾了。”

他补充道:“医书你若是有用处,也可带走。”

沈欢懦懦应了,仿佛蚊鸣,“是,师父。”

行尸走肉般出了门,拐到自己的房间去。

沈欢先去摸了摸自己的被褥,爬上去躺到枕头上,盯着头顶悬着的纸条。

纸条上是他摘抄书中的易错处,每晚睡前都先看看。

已经积攒了有两寸宽四寸长度。

他伸手解下来,叠好了捏在手里。

起身,走到书桌旁,多日未曾翻动的书仍旧是那一页,插花的小瓶子里多了些水,桌面干净亮堂,一点灰尘都没有。

想必是今早师父才派人刚刚打扫干净的。

他伸出手取了花瓶中插着的梅术枝。

就攥着这两样东西,出了门。

门口的小花园里,黄芪已经长到一臂高。

沈欢望了望它,眼睛又痛又涩。

最后转过头,拔腿跑出了宋家大门。

将军正在门外张望。

见他失魂落魄的出来,关心问道:“你师父为难你了不曾?”

沈欢喘着急气,摇了摇头。

然后猛地蹲在地上,将脸埋在了臂弯中。

将军要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

腿一曲,蹲在了他身旁。

春日太阳虽不毒,晒久了也觉得烧得慌。

将军伸出一只手,挡在沈欢头顶上。

巴掌大的阴影落在了沈欢裸露在外的一小块后颈上。

他另一手拍了拍沈欢的头,“你不想说原因,爹不强求。总之,我儿就算不学医,随便学个别的什么,也是顶优秀的。”

沈欢手紧紧抓着带出来的两样东西,肩膀微微颤动。

宋府,会客厅隔间的门帘一响。

太子无声走出来,站在宋春景旁边,顺着他的视线一同看窗外温柔的柳树枝。

宋春景怔怔看了一眼太子。

神色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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