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5)

作者:贞观女史 阅读记录

“娘,要我说,还是多寻两个人使唤,这些事,不该让您操劳了,家里又不是没银钱。您看西院我婶,多少个丫头婆子,什么都不用做。”

他娘笑道:“人多有多的麻烦,人少有少的清净。这院子里,总共能有多少活儿?来了人,又不知底细,万一来个淘气的,还怕生事。”

陆玄道:“就是来了,娘看着不顺眼,打发去也罢了,也不值什么。”

陆母停下来看看眼前物事:“差不多了,就这样吧,”对儿子说:“我知道你怕我累着,就这点活儿,累什么!我是干习惯了,又不是心疼钱。活动活动筋骨,你要让我整天坐在那里等人伺候,就该生病了。”

支使陆青:“你把这都收拾了,靠墙搁着去。”陆青答应一声,走去收拾豆角架,到娘身后,跟哥哥努嘴儿使眼色。

陆玄不理他,陪着娘走到地边儿,在小杌子上坐下。跟娘说,过几天要去江宁办货,想把陆青带上:“小二也这么大了,不能总把他拘在家里,男子汉,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陆母想了想:“出去好说,在家也没他什么事儿,我就怕他在外头不听你管教,惹出事来,帮不上忙,反倒给你添乱。”

陆玄挪了挪杌子,坐的离娘更近些,说:“娘,我是想,文权现在成了家,就快有孩子了,上个月,叔父还让他去看铺子,以后两边恐怕还是要分家的。让二弟跟我出去,慢慢学着做事,不管怎样,将来是我一个帮手。”

陆母稍稍怔了一下,问:“你叔父说要分家了?”陆玄忙笑道:“没,是我自己猜想的,叔父没说,只怕是有这个意思呢。”陆母听了这话,望着小儿子,沉吟不语。

陆家早年住在县城东十五里的张家营子村。老辈兄弟两个,哥哥名叫陆廷章,弟弟便是陆廷玺。廷玺年轻的时候就去汴京谋事做,只留下廷章在村里,娶妻刘氏。

刘氏生了三子一女,第二个儿子胎里不足,生下来没留住。第三个是女儿,三岁上出痘疹,透发不出,夭折了。只剩下长子陆玄和小儿子陆青。陆玄自幼聪慧,七岁时在村学开蒙,陆青生下来就体格结实,活泼可爱。

就这样,一家四口守着祖上留下的几亩田产度日,陆廷章夫妇都是勤俭之人,日子过的虽不宽裕,倒也从容。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陆玄十二岁时,陆青才只五岁,陆廷章着了伤寒一病不起,刘氏四处延医诊治,人参附子的吃了不少,总不见效,两三个月功夫,呜呼去了。其后发丧送葬,再加上之前请医买药,欠下了不少债务。陆家本是年吃年用的,并无积蓄,刘氏就和大儿子商议,把田产都卖了。买家和佃户欺他孤儿寡母,两头蒙骗,田也没卖上价钱,各项花费了清之后,只剩的两手空空。没奈何,陆玄书也读不成了,给人家帮佣做工,刘氏也揽些针黹浆洗的活计,母子三个勉强过活。

紧紧巴巴又过了两年,陆廷玺带着妻子女儿回乡,才晓得哥哥已然没了。到坟上痛哭了一场,带着寡嫂和两个侄儿,全家搬到县城居住。真源县距离应天七十余里,路途便利,若是脚程快些,走路也可以朝发夕至。

从此,陆玄便跟着叔父学做南北买卖。陆廷玺回乡原带着些家资,之后生意顺风顺水,家道日渐兴隆。如今陆家两院虽是各开火灶,生意银钱上仍总在一起,陆玄和叔父一同管着,并未分家。

一时说到银钱家计,陆母叹气道:“小二这孩子性子忒野,从小到大,他就打架斗殴在行,做买卖的事,他能学得来么?如今在家,我这紧着管,还管不住他呢。每日跑出去,多会儿功夫不回来,我这心就悬着,怕他惹祸。”

陆玄笑道:“不是我说,娘管二弟,管的也太严了些。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也是平常的事,他是淘了些,却是个仁义孩子,从来也没干过逞强欺弱的事儿,我看小二倒是有分寸的。”

陆母道:“唉,前些年,你常在外头不晓得,这个犟种,不知多少次把人打的头破血流,让人找上门来。那年在学里念书,老师歇着的功夫,他把个四脚蛇装到先生袖筒里,先生让他气的,哆嗦成一团,差点昏过去了。他干出这样的事,真真儿是气死我!”

陆玄忍不住笑了,说:“娘想想,这样的主意,哪是二弟想出来的。我看,他做的不少荒唐事,倒是文权脱不开干系。他心思简单,想的少,文权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事后有什么错儿,也都是他背着,问也不吭声,白挨了娘多少打呢。”

陆母听的心软了,望望远处卖力干活的小儿子,吁了一口气:“行,那随你吧,反正管教弟弟也是你分内的事,到外边,你得抓紧点儿,别让他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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