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无间兮养白龙(138)

作者:步帘衣 阅读记录

步青云却没有看他,而是直视着半空中的悉多。

步青云反手一掌,击向自己,烤焦的皮肉不堪重击,一副完整的黄金骨透体而出,飞向悉多!

第76章 脱胎换骨

黄金骨乃是佛骨,假如步青云已经是一身黄金骨,那岂不是证明?

然而悉多来不及推敲更多,袭来的黄金骨将他原身骨架活生生挤出体外,一根根取而代之。

脱胎换骨!

一道金光从天外而来,照在悉多身上。

饶是悉多历经诸多劫难,也未曾体会过此等极致痛楚,他惨嚎出声,在半空中癫狂一般翻滚来去,黄金骨不受半丝影响,他无法阻止,更无力反抗。

随着半数黄金骨入体,更恐怖的事发生了。

他的耳边,他的脑海,响起了无数祈愿求佛之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虔诚低语,有悲狂高呼,重重叠叠挤在一起,如同千万根尖针绵绵密密地扎入脑海耳朵,不似求佛,倒像是索命。

这时,悉多想起师父方才所说的话,“先前,我自认是你师父,故而一直越殂代疱,倾听普天下信众的求愿。如今你既有意取我而代之,那么,我让给你。”

以前,师父总是推拒得证果位,同时又阻止他去坐莲花台。

那时他怨恨师父虚伪。

原来虚伪的不是师父,是他自己。

“啊————”

悉多抱着脑袋,根本分不清是脱胎换骨的痛更痛、还是求佛声无时无刻响彻在脑海耳边更痛。

他突然记起很多很多年前的往事,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听说燃灯大师在城外白象寺讲经,他混在信徒中,自以为对经学的研究超出一般僧众,根本不问佛理,而是故意装出纨绔子弟的模样闹事,对端坐首座、眉眼温柔的僧人提问:“燃灯大师,你从中原来,那中原信众和我们天竺信众,谁发的愿更虔诚?”

此话一出,被燃灯讲经吸引而来的百姓们自然喧哗起来,天竺是佛国,他们当然自认比中原信众虔诚得多。

那僧人垂眸一笑,喧哗嘎然而止。

!“都诚,都不诚”,他这样回答,“对佛坦言心中所思所想,怎么会不诚?信众不必守清规戒律,若要完全虔诚,那必然是以谎言遮掩其真正所欲,要么不诚实,要么不虔诚,如何说是诚?天下信众皆如此,有教无类,施主着相了。”

到今日,悉多才真正体会到这些“都诚,都不诚”的愿。

他们求平安,求富贵,求仕途,求病体康复,求沉冤得雪,求脱逃罪责,求白日捡金,求个人间万户侯,求个死后好投胎,求个福延子孙壮族威,求个杀人放火金腰带。

他们有太多愿要发,有太多罪要忏,有太多苦,自己担不得,只得通通都念给佛来担。

悉多曾问:“何为佛?”

燃灯曾答:“佛,承众生之苦。”

悉多死咬牙关,终于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错了,他撑不下去了,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要杀了他,他的识海岌岌可危,他的肉身承载不起黄金骨,他等不到脱胎换骨成功了,他做不到。

“救我,师父,救我。”

悉多哀声哭求,他挣扎起来,向云下望,去望他的师父——他看到一堆瘫坐在地的人形血肉,和伏在血肉旁边的楼迦。

那不是,那不是他的师父,不可能的。

“啊————”

不知何时到来的邬波离抱住发狂的悉多,唤他:“师父。”

悉多满是血污的手死死抓住邬波离的衣袖,哀戚满腹堆在嗓子口,苦不能言。

邬波离却笑了起来,他从悉多的眼睛里读懂了一切,他松口气:“您终于知错了。”

悉多向云下伸手,邬波离摇摇头,将他的手抓了回来,握在掌中:“师父,您让大人伤心了,这是您非要向大人求来的,您不该再为难他。”

邬波离说得对,悉多松了劲,似乎连坚持的那口气也松懈了。他痛得要死去了,此时他忽然后悔,也许自!不该同师父抢邬波离这个徒弟。

“但是您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邬波离跪伏在地,对他行了拜师时的大礼,一拜,二拜,三拜。

“师父。”

邬波离如同平日打坐那样跌坐,悉多望着这个年轻人,多年前王宫里一个小小剪发师,在燃灯想要收他为徒之前,悉多从来不曾睁眼瞧过他,更不会费心去记一个杂工贱种的名字。

他似乎不曾改变半点,一双大眼睛总是透出愉快的笑意,微卷的长黑发,笑魇如花。

“师父。”

“邬波离去了。”

话音尚未消散,邬波离的肉身如烟花一般忽然炸开,化为无数细碎血点,狭裹着灵力,涌向悉多,修补悉多肉身,完成脱胎换骨的最后一步。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