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秋月白随手将肩上扛着的玄蝉丢给顾昭，勾了勾唇，“也就天下第二吧。”

天下第一，谢梧当仁不让，自动代入自己。

他轻哼一声，抬了抬下巴，斜睨一眼，“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秋月白看着他从边上走到前面去，眼底浮起真切笑意。

可下一瞬，他便笑不出来。

谢梧又折了回来，压低声音问他，“秋月白，你真的喜欢司徒瑶么？”

秋月白：“……”

他深吸一口气，从牙关里蹦出几个字：“谁告诉你的？”

谢梧暗暗打量他的神情，品出一种秘密被人捅破的羞恼，暗道一声果然有猫腻，强掩心虚道：“当然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剑修的眼可不只是用来看剑。”

秋月白闭了闭眼，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谢梧，半晌，终于心平气和道：“那还是只用来看剑比较好。”

谢梧欣然点头：“我也觉得，每次只有看剑的时候才能体会到令人沉迷的乐趣。”

所以看他的时候毫无乐趣可言对么？

这样想着，秋月白心更堵了。

……

“扶桑树处于两界交汇处，可两界之中，不论魔界还是妖界，交汇处都是无念海。”柳明月道，“这里又哪里来的两界？”

“可穿梭光阴的扶桑木？”谢梧想了想，“或许是现在与过去的两界交界处？”

顾昭连忙贴了过来，尾巴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背，“谢哥好聪明~”

柳明月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继续道：“不论现在还是过去，都非肉眼可见，怕是难找了。”

“典籍有言，扶桑本是金乌神鸟的栖息之树，后有天宫神君射日时不慎将其踩断，两界联通之处就此断开，扶桑树亦没了踪迹。”宋九卿若有所思，“神鸟飞走，扶桑被上古妖兽朱雀所占，只要能找到守在树旁的朱雀，便能找到扶桑树。”

谢梧默默摸了摸自己的丹田，好像最后一只朱雀后裔的妖丹还在他丹田里。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陆长风从飘着的酒葫芦上睁开眼，慢悠悠道：“真正的朱雀妖兽与妖族王室，还是有所区别的，上古大妖向来瞧不上如今的妖族，否则当年也不会隐世于此，冷眼旁观妖族覆灭。”

谢梧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长风便笑，“下山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多听得多。”

“师兄，走路多累，不如上来与我共乘。”

谢梧满眼嫌弃：“你这葫芦，比我的剑慢了不止十倍。”

“啧。”秋月白冷嗤一声，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绿宝石戒指脱下塞进谢梧手里，“我秋月白喜欢的朋友，怎可坐那么寒酸的葫芦？我还要不要面子？戒指送你了，里面的飞行器，随你挑。”

戒环上尚且残余着青年身上的温热，谢梧抱着好奇的心思往戒指里探入一丝神识，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哪里是飞行器，简直就是一座大金山！

他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谢梧粗略估计，可以抵几千座沧澜山。

器修符修丹修个个生下来就不愁吃穿，为何有钱人就不能多他一个剑修？

但谢梧又很快想通了，没关系，他们都没有他帅。

天下第一才是最厉害的！

不待他回过神，一阵地动山摇，朱雀嘶鸣响彻秘境。

“尔等修士，胆敢闯入此地扰吾清净？！”

宋九卿扶手作揖，不卑不亢道：“晚辈等人并无打扰之意，只求一根扶桑树树根便会离去。”

“扶桑乃神树，岂是尔等想要便能要的？”朱雀冷笑，“不想命葬此处，便速速离去。”

秋月白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闻言便冷嘲道：“这扶桑树也不是你朱雀一族的吧？捡了神鸟的漏占为己有，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朱雀闻言，彻底怒了，竟直接现了身，赤红羽翼遮蔽天日，雀尾的火焰将整座秘境都镀上一层红光。

“尔胆敢放肆！”

秋月白当即将谢梧往身后推，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个护身铃铛，将谢梧与昏迷的玄蝉都裹在护身铃的结界范围之内，“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谢梧甚至没来得及开口，青年就已与朱雀对上，再无暇看顾他。

朱雀虽为上古大妖，却是依靠血脉来传承妖力，到如今这一代，他们未必没有胜数。

但朱雀的血脉压制仍旧不可小看，妖力反而并不重要。

爆炸符箓无法炸毁朱雀半根华丽红羽，千锤百炼的法器切不断朱雀锐利的鸟喙与利爪，摄魂夺魄的琴音只能让朱雀愈发暴走。

哪怕陆长风与顾昭声东击西，也只用剑削去几根羽毛，反倒被朱雀之火灼伤肺腑，踉跄着落地。

哪怕他们不如旁人那般沉迷于直播，但百年来曾有过的松懈与懈怠亦无法被填补，终在今日得尝苦果。

“哼，一群蝼蚁。”朱雀挥动羽翅，轻蔑道，“若是五百年前的修真界，吾倒是会忌惮几分，尔等毫无敬畏之心，吾还以为是何等来头，却也不过如此。”

“今日便是尔等葬身之时！”

谢梧再也按捺不住，拔出木剑就要冲上前去，却被不知何时醒来的玄蝉拽住了手。

“用赤霄剑吧。”玄蝉直起身，将赤霄剑放入他手中，低声道，“他很渴望再次与你并肩作战。”

谢梧尚未明白过来此话何意，玄蝉已握住那把断剑，猝然送入自己胸膛中。

经由鲜血浇灌，血玉髓骤然迸发出耀眼光芒，这把自折断后便再无回应的神剑再次燃起了赤焰天火。

“玄蝉，你做什么！”

谢梧想要阻止，可赤霄剑却兴奋嗡鸣，全然不听他的话，迫不及待往青年身体里钻。

剑身吸足了心头血，再次拔出来时，竟又成了完整的赤霄剑。

谢梧愣愣感受着识海中属于玄蝉的神识，恍惚意识到什么。

玄蝉琥珀色的眼眸被暗红覆盖，淡淡笑了，“我本就是你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

“主人，用我杀敌吧。”

第134章 剑尊大人，欢迎回来

玄蝉的身体化作无数红色光点融进血玉髓中。

谢梧感受着掌心的灼热，仰头看去。

今夜无月，乌云重重笼罩天际，是个阴天。

唯有振翅嘶鸣的火朱雀如烈日当空，灼热刺眼。

但或许是谢梧的丹田融合了拥有朱雀血脉的妖丹，又或许是赤霄剑经受天火淬炼的剑灵神识融进他的灵台识海，那足以灼伤经脉的朱雀之火竟不曾烫伤他半分。

谢梧暂时还无法动用灵力，但剑灵回归，一把赤霄剑足矣。

剑修杀人，靠的从来不是修为高低。

越阶亦可杀人。

朱雀本要一口火将宋九卿烧为灰烬，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红衣少年救走，更是怒不可遏。

“一个连灵力都使不出的蝼蚁也敢上前，不知死活！”

宋九卿被他搀扶着，面色焦急之下猛地呕出一口血，“谢梧，切莫逞强，你伤势未愈……”

谢梧认真道：“九卿，信我。”

他一路走到今日，就是一次又一次逞强。

生死边缘，是剑修最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他的机缘，就该在今日。

谢梧头也不回，将浑身是伤的宋九卿丢到化作兽型的顾昭背上，红色袍脚被朱雀振翅扇来的热风甩的猎猎作响。

他闭了闭眼，左手赤霄剑仅仅只挽了个剑花，半透明的剑界自他脚下扩散，竟将整座秘境都包裹进来。

“剑界？”朱雀嗤笑一声，“倒也算是剑修天才，可惜，到此为止了。”

朱雀一声尖叫响彻九霄，口中火焰化作本体形状，直直朝谢梧俯冲而去。

可在谢梧的剑界中，一切速度都缓慢下来，他甚至还有时间与赤霄剑里的玄蝉说话。

“玄蝉，你觉得朱雀的火亮么？”

玄蝉：“嗯。”

谢梧看了看天，笑道：“或许你觉得亮，只是因为今夜无月。”